姜羲很快知道了那個答案。
有人匆匆從山下而來,將來自慶州城的消息傳遞給了姜羲
“蕭大娘子在鎮北侯府消失了”
“嗯”
“此事本來一直無人發現,慶州城里里外外都不知道蕭大娘子消失一事,我們在慶州的線人也沒能得到任何情報。直到昨日,已故趙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偷偷溜出鎮北侯府時被府中人發現,她當場大鬧起來,說鎮北侯世子故意弄丟了蕭大娘子,而她要去邊關告訴鎮北侯,此事也很快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所以他們的人也馬不停蹄將此時報告給了巫主。
姜羲早就吩咐過人,留神盯住鎮北侯府內的動靜,特別注意保護蕭紅鈺的安全。
但她沒想到,最后向蕭紅鈺出手的會是那位侯府世子。
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我應該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姜羲復又看向鎮北關方向,嘆道,“看來我要下山一趟了。”
希望還來得及。
蕭紅鈺是被冷水潑醒的。
滾燙的額頭似乎能把澆在臉上的涼水給煮沸了,冰火兩重天的痛苦折磨這她每一寸筋骨,可看蕭紅鈺麻木平靜的神情,卻沒有太多動容,好似所有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穿著華貴的金線紅裙,也是北越貴女才有資格穿著的衣服,卻睡在惡臭的牛羊圈中,每日吃著餿掉的飯菜,不是被棍棒打醒就是被冷水潑醒。
蕭紅鈺不用看也知道,她被華美衣衫遮蓋的身體,肯定已經是遍體鱗傷。用鞭子棍棒招呼她的人很懂章法,專門招呼那些不容易被發現、痛感又劇烈的地方,天知道蕭紅鈺是怎么熬過一次次折磨的。
被拖拽起來的蕭紅鈺,又被推進堆滿熏香的帳篷,一群侍女悶不做聲地服侍她洗漱。她們就跟看不見蕭紅鈺傷口似的,用力洗刷著臟污惡臭。
蕭紅鈺也跟沒了痛覺似的,面無表情地坐在浴桶之中。
等她邁出浴桶,又換上新的華裙。
端到面前的卻是豐盛溫熱的飯菜。
蕭紅鈺的眼珠子終于動了動。
她知道,這些日子來云端與泥濘中反復來回的折磨,是來自于北越大王子金墨的惡劣。他似乎非常喜歡把人玩弄在鼓掌之上,就像是對待蕭紅鈺,用華美衣衫與成群奴仆提醒她的貴女身份,又用痛楚跟饑餓來摧殘她的精神。
普通人或許已經選擇在這無望折磨中自盡了。
蕭紅鈺卻硬是撐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隱隱傲骨引發了金墨的興趣,這兩日越發變本加厲了些。
以至于這頓飯菜出現在面前,就變得非常突兀了。
蕭紅鈺扯著破鑼一樣的嗓子,說了十幾日來的第一句話“這是斷頭飯嗎”
送來飯菜的士兵聽不懂大云話,用北越話罵罵咧咧地說著什么。蕭紅鈺從他的動作神情也能大概猜出此人是在催促她趕緊吃飯,且言辭絕對侮辱又惡心。
對此,蕭紅鈺已經習慣。
她甚至能面色如常地吃完整頓飯。
為了不傷害到折磨后脆弱跟琉璃似的腸胃,她小心翼翼地嚼著米飯,特意挑的好克化的食物,盡量填飽肚子,只有這樣才能生出力氣。
等她總算吃完飯菜,那個催促她的士兵,粗魯地拽起她的手臂,將她推進帳外的囚車內。木頭柵欄跟籠子一樣關起衣裙華貴、頭戴金釵的蕭紅鈺,又像是動物似的,從軍帳中經過,在無數北越士兵的目光下緩緩前行。
那些下流、猥瑣、惡心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掠過蕭紅鈺的身體。
她忍住反胃的惡心感,用力抱住自己的手臂,努力不讓自己去看那些北越人。
她聽到車轱轆不斷前行的聲音。
囚車還在一路向前。
蕭紅鈺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等她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有人把她從車里拖出來,綁在木架子上,木架子下是用馬匹拉著的木板車,從列陣的北越軍中經過,直至到了最前端。
蕭紅鈺頂著刺目陽光抬頭,就看到高高城墻上,面色冰冷的父親蕭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