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天,不,當時就忘了的,現在卻比父母的容顏更清晰,連表妹為了拿到那只蝶蛹,手指里一點點在樹葉上擦到的綠色都清清楚楚,為什么不,連那只蝶蛹身上星星點點的黃色斑點都清清楚楚的,她甚至可以數出一共到底有多少斑點,明明她當初只看了半眼啊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她對這些記得是如此清晰、詳細,卻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圓是扁,姓甚名誰,與自己說過些什么話,在出門前給過自己什么東西,只是依稀記得是人都有父母,好像我也有這么兩個兩個,應該有,好像沒死,不,應該是死了
為什么為什么就記得起這些
她正痛苦欲狂時,另一道記憶不由分說地也襲來了,卻是她端坐在雙河縣衙書庫,輕慢一笑的樣子,她面前散著幾本泛黃發脆的書頁。
這情形她倒還依稀記得,肖如韻在雙河做官的時候,為了了解凡人所想,也看了一些府庫里的書本,其中有些極其簡陋的圖畫,描繪了作者心中的“仙人”,其形狀不一,有些極為可怖,有些與常人無異,不過襯些彩云之類說明身份,更有些擦脂抹粉,穿紅著綠,宛如市井賣笑的婦人,越是新的,賣笑之意越是露骨,偶爾翻到一本極舊的,里面繪制的仙人卻是另外一番模樣都是些“羽人”。
肖如韻在看到那些圖時,心中一動,因為她在肖家上課時,也曾聽聞真仙在古時又叫羽人,再看那些圖時,一個個不是渾身長著羽毛好似雞毛撣子成精,就是背后長了一對雞翅,畫風粗陋,人物也畫得極其離譜她在肖家再怎么不如意,到底也是其中一房的繼承人,家族三位真仙老祖的真容沒有親見,與其他家族聲名顯赫的真仙見面的圖畫總是見過幾張的,哪有半支羽毛長在身上于是一笑而過,以為都是雙河古人不知從哪里聽了一鱗半爪,就憑著自己想象的畫了。
卻未曾想到,她與那些雙河古人,竟是一般的愚不可及,聽到羽人二字,不,說不定還不如,雙河的古人,還按著字面作了畫,做些與仙人交往得道的夢想,她在真仙坐鎮,有長老們授課的肖家,關于這些事卻是一聽而過,從不去打聽個詳細
真仙,羽人,蝴蝶,羽化,卻原來,是這樣
原來真仙升仙前后的閉關,不是為了在仙術上勇勐精進,是因為那時候他們經歷重塑的身體、精神實在太過脆弱,經不起一點外力內擾那閉關的洞窟,就是蝴蝶的蛹殼蝴蝶在蛹中經歷羽化,修士在特殊的洞窟中經歷升仙
羽化后的蝴蝶,僅余百日之壽,升仙后的真仙,得享長生以及這遍布四肢百骸,深入丹田七竅的痛苦這記憶錯亂散失的迷茫
“我也要經歷百年才能停止這痛苦么”她問道。
“一百年大概然后你就習慣啦”
“那那到時候我還能記起父母的樣子么”她拼盡了全力問道。
“那有什么關系都一百年過去了,還能活著么”attercssquotcearquo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