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她工作的時候會與客戶眉來眼去是想勾引有錢人給自己再找一條出路,也不看看自己高中畢業,單身帶著拖油瓶的身份配不配得上能買得起珠寶的好男人。
還笑她有男人愿意接受她的人生,只要她愿意放棄身邊的拖油瓶,立刻可以擺脫現在的困苦生活。
當時國一快要畢業即將升學的十三歲少女不懂,為什么平時看起來溫柔可親的叔叔阿姨會說出這么難聽的閑話,參加葬禮的時候還一臉悲痛,轉身離開表情天翻地覆。
通過閑言碎語的風涼話來造謠貶低一個剛去世的人。
利佳一直不明白小學和中學的同學是怎么知道她們家的狀況,一些她們完全沒跟外人說過的事,傳開出去能變得難聽至極。
她一直以為那是小學同學見她只有媽媽,欺負不合群孩子說的話。
完全沒想過那是田中花店的老板娘平時與她們聊天,在她們不設防的時候聽到的只言片語,加油添醋說出去讓附近生活的人都知道。
小孩子知道是因為他們的父母知道了,他們的父母知道是因為他們的同事和身邊的人都在說。
利佳生活的小鎮人口不多,多數人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并不會隨意離開去更遠的地方打工。
這里的風氣相當守舊,沒有熟人介紹很難找到工作和房子。
或許母親早已知道是花店的田中將閑話傳出去,她一邊對她們溫柔親切,幫忙找工作、找合適的房子、和善熱情介紹母親客戶與鎮上的人,另一邊又不遺余力在背地貶低、說盡難聽侮辱人的話
利佳不明白人為什么會這么復雜,一直以來都被母親保護得太好,她甚至做不到在母親死后面對那些戴著溫柔親善面具生活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所以她逃跑了。
帶上一些簡單舍不得扔下的行李落荒而逃,離開這個她從小生長的地方。
兩三年沒有人回來看過的墓前冷冷清清,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也幸好藤峰由香利是葬在墓園,附近不會長出比人還高的雜草,只要簡單將墓碑擦拭打掃干凈再放上花和貢品。
“媽媽,我回來看你了,”利佳雙手合十跪在墓前,抬眸靜靜看向照片中笑得溫柔美麗的女人,沉默許久才道“抱歉,過了這么久才來看你。”
她只是個膽小鬼,逃跑之后再不敢回來,只能抱著母親的相冊默默掉眼淚。
明明看著相冊里的母親,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可當她回到愛知縣的時候聲音又仿佛卡死在喉嚨里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愧疚思念與難過,這些都不是簡單的言語可以描述出來。
她恐懼回來這里會徹底打破曾經美好的回憶、她害怕回來會看到那些面目全非的人。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們,她的記憶還清晰記得他們對自己對母親的友善親和,但她記得更深母親葬禮那日看到他們做作惋惜帶著嘲諷的模樣。
不敢相信、頭暈惡心的感覺包籠圍繞著她,連腳步都變得難以支撐起來。
利佳討厭這樣弱小的自己,她努力想要改變,但本性好像已經融合她的骨血,她終究還是沒辦法變成母親那樣強大不屈的人。
“中也”原本想讓她們單獨說說話,等說完再上去自我介紹,可現在他等不及了。
“初次見面,我叫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