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防線之后,只有一片死寂。
“長官……”頻道里,副官顫聲說,“你真的……”
“可給老子閉嘴吧!”上尉怒斥,努力的眨著眼睛,汗水滲如眼角里,刺痛:“都給我好好的打,誰敢回頭,老子第一個弄死他!
我他媽的可不想跟你們這幫睡覺不洗腳的王八蛋一起死在這里——”
可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卻顫抖了起來,仿佛在哽咽。
副官嘆息:“長官……”
“我知道,你們都是真正的男人,從來沒有對地獄和那幫怪物低過頭,你們都是好樣的。”
上尉深呼吸著,挺直了身體,環顧著眼前的士兵們:“你們做的很好,我很榮幸能夠和各位一同共事。”
“長官……”
“現在,跟著我——”
上尉伸手,拔出了腰間的軍刀,站上了防線之上,奮盡全力的咆哮:
“——為了現境!”
“長官,您可他媽的別說了!”
副官沖上去,一把抱住正準備揮舞著刀鋒率先英勇捐軀的上尉,打斷了他的話,用力搖晃:“援軍!援軍來了啊!”
“啥?”
上尉呆滯,回頭。
看著遠方。
有那么一瞬間的死寂。
在下屬們同情的目光中,剛剛完成一次真情告白的嚴肅上尉努力的克制著自己抹脖子自殺的沖動,并且開始祈禱有那么有那么一兩顆流彈趕快扎進自己的腦門,讓自己從這有生以來前所未有的尷尬中解脫……
以及,竟然真的會有援軍嗎!
現在,在大地的盡頭,彌漫的血色洪流中,劇烈的波瀾自猩紅中掀起。
巨響。
巨響回蕩在天地之間。
鋼鐵怒吼的聲音隨著履帶的旋轉而迸發。
有什么龐然大物在這一片猩紅的地獄中疾馳,向前,掀起了狂風,踐踏著死亡,轟然向前。
被粘稠血色所覆蓋的船身之上,籠罩著耀眼的光焰。
宛如烈日運行在地獄之中那樣。
碾過卑微的萬象。
無以計數的怪物在它的面前宛如塵埃,甚至不值得專門停下來看一眼。當來自深淵中的腐敗戰車和骸骨巨響阻擋在它的前方時,便被籠罩在毀滅的陰影之下。
血水升騰著,飛揚而起,從船身前方的沖角兩側。
龐大的利刃將戰場撕裂,自正后方,筆直的向前,所過之處,將一切都干脆利落碾壓成了粉碎。
飛散的尸骸翱翔在空中,又墜落,最后被卷入到龐大的履帶里。
它在向前。
如同鐵鯨那樣,發出悠長的轟鳴,對著殘酷的地獄呼喚。
“那是……啥玩意兒?”
上尉呆滯,只感覺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友軍的識別信號如此醒目,他簡直想要扯著副官的脖子問一句:“你確定長成這模樣的玩意兒是援軍!”
可現在,血染的戰船已經向著他們筆直的飛馳而來。
甚至就連那些腐爛的牛頭人都來不及反應,瞬息間,被卷入了龐大的履帶之下,碎裂的清脆聲音被淹沒在鋼鐵的巨響里,難以分別。
而它,已然沒有放慢速度。
甚至,還在加快。
仿佛不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那樣,追逐著前面狂奔哭喊的幸存者,向著防線沖過來。
“要、要撞過來了!”
副官尖叫著,下意識的想要縮進了壕溝里去,可緊接著,他便看到了,那宛如山巒的戰艦將物理學和慣性一同,再度碾碎在履帶下面。
自防線最前方的壁壘前,戛然而止。
只有颶風呼嘯,吹過了一張張呆滯的面孔。
然后,龐大的戰船,開始……倒車。
尾部沖著四散奔逃的地獄軍團,嫻熟又隨意的變換了一個角度,加速,直到將那些騎乘著巨馬逃亡的督軍也碾壓成粉碎。
緊接著,再度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