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玩意兒,要說是我媽,也真是離譜啊。”夸父喘息著,仰望著那漸漸逼近的身影:“我媽沒這么大個。”
“我媽也沒有……比喻,比喻你懂么?”
槐詩無奈嘆息,“你還走得動么?拋下我,還來得及。”
“算了,不想走了。”
夸父靠在石頭上,咳嗽著抱怨:“我來的時候,老頭子跟我說,這一趟,對東夏來說也是豪賭,而我來說,卻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可惜,他說話一直都遮遮掩掩的,從來都不說清楚。都已經快要死到臨頭了,我還是想不明白,機會究竟在哪里。
搞不好,老東西一開始就是在唬我吧……”
“啊,說不定。”
有可能的話,槐詩簡直要舉起雙手贊同:“越老的家伙,越會騙人。”
“是啊,早知道當年從稷下畢業就去社保局了。”
他怨念感慨:“福利高待遇好,加班也少,據說以前在邊境帶我的班長現在女兒都已經去存續院進修了……而我,這么多年都還沒女朋友。”
“正常啦,我也一樣。”
槐詩想要安慰,卻被他狠瞪一眼:“你閉嘴。”
“……”
“真后悔啊。”
夸父低下頭,疲憊嘆息:“如果我強一點就好了,難近母也不會死。到現在,也不會這么無能為力。”
“已經盡力了,不是么?”槐詩說。
可夸父卻沒有回答。
只是搖頭,許久,才輕聲笑了起來:“不是只有理想國才有使命的,槐詩。”
槐詩無言。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再聰明一點就好了,像小白那樣,一點就透,就能夠知道老頭子說的機會是什么,不至于像現在這樣。
要是我能像紅塵那小子一樣,心眼多一點,也不至于總是說錯話,讓人討厭。像諦聽那樣也行,朋友多,像白澤一樣運氣好,或者,像小狐貍一樣格局大一點……”
夸父自嘲的笑了笑:“像我這樣腦子缺根弦的,總讓大家失望,可大家還愿意帶我一起玩,這個世界真是不可思議。
但是,我總是忍不住想:為什么,我不能像他們一樣呢?
我很妒忌,槐詩”
夸父輕聲問:“為什么我不能像你?”
“像我一樣父母死的早一個人去拉大提琴?”
槐詩翻了個白眼,幾乎快要笑出來:“大哥,這年頭父母雙全就是奇跡了,咱還指望什么自行車啊?
況且,沒你背我走這么遠,我早就死了好么?”
“不一樣的,槐詩。”
夸父搖頭,“不一樣的。”
“你好歹還是背靠東夏的五階呢,羨慕我一個四階工具人,就離譜。”槐詩搖頭:“咱就別想那么多桃子吃了好么?
大家都一樣,老兄,沒有什么不同。”
夸父愣了一下,看著他,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那樣,忍不住撲哧一聲。
“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那個家伙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根本停不下來。
“喂,你怎么了?”
“不,沒什么。”
夸父自嘲的咧嘴,感受到這一份來自命運的荒謬饋贈:“我只是剛剛才明白,我其實抱怨那么多,羨慕那么多,其實一直都在想桃子吃。
結果,卻沒發現”
他從口袋里伸出手,展開五指,滿足的輕嘆:
“我想要的東西,不就一直在我的口袋里么?”
就在他的掌心里,一顆干癟的果實微微翻滾。
皺巴巴的表皮看著分外寒磣,好像營養不良一樣,可現在,它汲取著夸父的血液,還有風中回蕩的哀鳴和來自世界的呼喚,便卻好像幻覺一樣,開始漸漸的生長。
漸漸的,豐潤飽滿,煥發活力。
這就是夸父為種,從扶桑上所結出的果實。
用他的靈魂,他的意識,他一生的所求,所凝結出的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