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不論他怎么催動樂章,那些龐大的活化樂器,竟然都無法再發出聲音。在樂器的表面,永恒苦痛和猙獰的人面們不斷的顫抖著,就在那個年輕人的凝視之下,顫抖著,在悲鳴中,浮現裂隙。
破壞!
不論他再怎么傾盡源質去供應,去指揮,他的樂章都在迅速的遲滯和衰亡,曾經的他深深以自己的活化樂章為傲,可當現在,幾乎無窮的恐懼順著樂章的連接涌入他的靈魂時,他已經開始后悔為何要讓這些音符如此的靈動……
而更令他絕望的,不是杰作被破壞,而是,此刻在他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那原本席卷了天地、充斥了空氣,甚至足以抽走一切靈魂、將整個邊境都化為廢墟的風暴,現在卻已經坍縮成了一團。
好像多少年沒洗過的爛棉花一樣,在地上蠕動。
馴服的,拜倒在槐詩的腳下。
絲絲縷縷的云氣纏繞在槐詩的指尖,宛如忠犬一般,舔舐著那個年輕人的掌心,不知羞恥的獻媚。
感受著其中那宛如要吞沒整個世界的暴虐氣魄,槐詩驚奇的抬頭,望向贊頌者,發自內心的獻上夸獎:
“你的杰作真不錯啊……”
然后,當他的五指微微收縮時,便有鋼鐵心臟的幻影浮現,微微的跳動著,瞬間,將整個風暴都吸入其中。
化為無窮漆黑血液中的一滴。
現在,它是我的了——
不等贊頌者說話,緊接著響起的,便是刺耳到令無數耳膜為之破碎的痛苦哀鳴。
那是巨獸在慘叫。
一張張抽搐的面孔從它分裂的眼球里不斷的鉆出來,此起彼伏的掀起了痛苦的交響,而畸形又龐大的身軀在劇烈的痙攣著。
當無數毛發被烈火所點燃之后,龐大的身軀在鎖鏈的拉扯之下緊繃,固定,崩裂傷痕……
兇獸怒吼著,數十張大口張開,狂暴的撕咬著一切近在咫尺的鋼鐵巨人,可是卻只能在厚重的裝甲上留下一道道牙印。
緊接著,被撕裂的下顎都徹底脫臼。
只剩下慘烈的嘶鳴,就在鎖鏈的拉扯和撕裂之下,那些猙獰的肢體漸漸的變形,緊繃,撕裂開一道小口,粘稠的血漿噴出,再然后,隨著骨骼斷裂的聲音,嘶鳴聲再度拔高了一個臺階。
頭顱、尾巴、脊椎、內臟……
當慘烈的哀嚎抵達至最高潮的瞬間,那些東西無分先后的向自己的主人做完了道別,在來自槐詩的‘羈絆’中,脫離了殘軀……
——車裂!
當那些斷裂的肢體和鮮血一起飛上了天空,化為暴雨落下時,就將顫栗的贊頌者吞沒,惡臭之中,他只看到百臂枯骨在蹂躪中分崩離析的最后遺容。
死寂,漫長的死寂。
呆滯的贊頌者看著槐詩,許久,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
似乎想要說什么。
可緊接著,就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拉扯著他的腳腕。
在他腳下,伴隨著粘稠的啪嗒聲,殘缺的臃腫婦人爬行而來,艱難的拉扯著他的褲腳,祈求著主人的庇佑。
然后,陰影將他們吞沒了。
可在贊頌者的背后,一個、兩個、三個……九個巨大的黑影悄無聲息的浮現,染血的鋼鐵面目似是微笑,無聲的俯瞰。
足以令怪物們為之顫栗、令地獄都忍不住發出痛斥的蹂躪,才剛剛開始。
那不斷響起的凄厲慘叫中,殘酷的背影便籠罩了贊頌者的蒼白面孔。
“不要再打了,嗚嗚,不要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