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禮貌么?”
槐詩端詳著這個藏身幕后不知道窺伺自己多久的監看者,忽然一笑:“要握手么?”
“不必。”
施威格搖頭,“只是履行工作而已。”
說著,將手里的報告放在了評審者們的桌子上面。
安東尼奧忍不住發自內心的微笑,看著手里厚厚的成果,忽然抬頭,提議道:“現場翻閱實在是過于麻煩,能否請您為大家進行一次簡短報告呢,施威格先生。
我相信,大家一定很期待您的工作成果。”
短暫的寂靜間隙,艾晴的雙手抱懷,面無表情的看著昔日同僚的側影,并沒有說話。只是手中的鋼筆無聲轉動著。
修長的五指之上,骨節隱隱發白。
而槐詩,忍不住笑了:“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在統轄局的監控之中?請問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事情,才淪落到這種地步?”
施威格沒有說話。
安東尼奧依舊微笑著:“哪里的話,只是必要的調查罷了,正所謂身正不為影子斜,何必擔心呢?
施威格先生,你可以開始了。”
“好的。”
施威格拿起了桌子上的報告,打開了文件夾,聲音毫無起伏,同時,也毫無溫度:“根據我們的調查,近一年以來,從監控目標槐詩的動向和歷史記錄中做出分析……”
“眾所周知,作為行動干員,槐詩先生品行優秀,嫉惡如仇,自從群星號事件以來,屢立功勛,實際上在群星號事件之前就已經有所表現。”
“本報告從槐詩擔任新海實習監察官時期開始,進行調查……
盡管,長期以來的干練作風和大量不容置疑的成果和功績已經為人所知,但根據報告之間相互沖突,以及事件中的疑點,我們進行了……”
長篇累續的報告之中,不乏對槐詩的認可和贊美,對于功績的敘述也絕不吝筆墨。
但就好像所有假惺惺的夸獎結尾,都會有一個‘但是’一樣……
前面捧的越高,后面就摔的越重。
在能夠調動統轄局所有情報資源的架空樓層的調查里,沒有人是能夠隱藏住什么秘密的,也注定沒有人會完美無缺。
所有的贊美和所有的褒揚,都是為了最后那個‘但是’而鋪墊。
宛如壘砌高山,然后將槐詩從山上推下一樣。
事無巨細的報告詳細論述了槐詩自從擔任天文會職位以來的每一件工作和事情,并耐心十足的從其中找到了諸多疑點和矛盾。
漸漸的,圖窮匕見。
可安東尼奧已經等不及這漫長的鋪墊了。
伸手,打斷了施威格的發言。
“時間有限,不如我們直接說重點吧,施威格先生。”他催促,“我想大家也已經等不及了。”
施威格的動作微微一滯,自催促中抬頭,眉頭微皺,仿佛不快:“報告已經精簡過了,安東尼奧先生,再簡略的話,恐怕會失之片面。”
安東尼奧已經不耐煩,“我說過了,說重點!”
別他媽的夸了,趕快加速!
沉默的對視之中,最終是施威格放下了無關大局的小節。
“……如您所愿。”
他平靜的回答,伸手,將報告翻到最后一頁,就在質詢會的現場,當著所有決策室成員的面,宣讀結果:
“——綜上所述,槐詩先生無凝固傾向,無背叛嫌疑,雖然男女感情方面和擇偶傾向上有所瑕疵以至于道德范疇無法完美無瑕,但相比他所擁有的珍貴的操守與才能,這些完全無關緊要。
即便是高于尋常數值的深淵耐性造成了諸多誤會,但一切證據都表明了,槐詩先生清白無辜,我相信,任何一個人在經歷調查之后,都會做出和我們一樣的判斷。”
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寂靜里回蕩著,每一個字節、每一個讀音,好像車輪一樣滾滾向前,碾過了所有茫然的面孔,然后飄然遠去。
到最后,施威格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抬起眼睛:“以上,就是來自架空樓層的觀測報告,完畢。”
寂靜。
死寂,比死還要更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