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巾紙巾……”
槐詩手忙腳亂地摸索著紙巾,直接把盒子扯過來,胡亂地擦了一下臉,然后又拽了兩張擤鼻涕。
最后,紙團丟出了窗外,落入寂靜的凄風冷雨里。
他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放松了下來,臉上被染成墨綠的毛細血管漸漸恢復了原本的色彩,顯露出那一張略顯稚嫩的平靜面孔。
看著面前的戚問。
仔細端詳。
忽然問:“吃了嗎?”
“……”
戚問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就像是看著一個傻子,卻沒有說話。
“說實話,我本來以為你會跑的。”
槐詩咧嘴笑了笑:“就像是捉迷藏游戲一樣,你扮人,我扮鬼,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何況天上還下著雨,你看,多浪漫!”
“你贏了,槐詩,恭喜你,你成功地毀掉了我的事業和我的人生。”
在他的對面,那個老人冷眼看著他嬉笑的樣子,緩緩抬起了手里的槍:“你可以盡情得意,這是贏家贏得的權利,但不要想著我會向你搖尾乞憐。”
如是,傲慢地瞥了他最后一眼。
他將手槍頂在自己的下頜。
扣動扳機。
寂靜里,只有下雨的聲音。
車窗外的雨聲和車窗內的雨聲混合在一起,聽不出分別。
只有嘶啞地尖叫驟然響起,飽蘸苦痛,像是要刺傷槐詩的耳膜那樣。
戚問的手掉在了地上,連帶著他的手槍一起。
血液自肘部平滑的切口中噴涌而出,順著考究地西裝流淌,最終,如蜿蜒地溪水一般,匯入了柔軟地地毯中,渲染出一片漸漸擴散的暗紅。
“冷靜點,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也不太想這么粗暴。”槐詩誠懇地糾正道:“其實,我只是想要看到你笑的樣子而已。”
說著,他伸手,扯起戚問的頭發,將他拉起來,端詳著那一張扭曲又猙獰的面孔,輕聲問:
“告訴我,當我的家被毀掉的時候,你是笑著的嗎?”
戚問當然沒有笑。
他怒視著槐詩,劇烈地喘息著,向著他吐出了沾著血色的口水,落在了他的臉上。可槐詩依舊平靜。
平靜地好像感覺不到憤怒那樣。
“說起來,我應該先跟你道喜的。”他說,“記得你說:等明天開標之后,你就可以掌控蓬壺的航線,從此翻身做主人,不用再做任何人的狗。”
槐詩鄭重地說:“恭喜你,戚先生,你的夢想要實現了。”
“你他媽的……當年就應該殺了你這個死剩種!”
戚問怒視著他,嘶啞地詛咒:“不論是你,還是你的父母,都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我真應該把你和他們埋在一起!把你們碎尸萬段!”
“為什么不笑呢,戚問先生。”
槐詩疑惑地問,“難道實現夢想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戚問再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瞪著他。
遍布血絲地眼瞳中滿是惡毒。
槐詩失望地松開手,扯了兩張紙巾,擦拭著臉上的口水。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目標。”
他沉吟著,輕聲說,“我要過健全的人生,我要努力學習,考上大學,成為一名音樂家,贍養對我并不好的父母,遇到一個愛我的女人和她結婚,認真地教導我們的孩子,受人尊敬度過我的一生,在家人地環繞中平靜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