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鶯不敢耽擱太久,令銀箏取上拂枝琴,二人便出了門。
卻好巧不巧的在長廊上遇到了喜笑顏開的云柔,云鶯本不想理會,奈何云柔直愣愣的站在前方,擋住了兩人的路。
“呦,這不是云鶯姐姐嘛,往日你的規矩不是只接待客人兩刻鐘嗎怎的如今這般久了你還沒讓客人離開還取出了拂枝琴,若是張公子曉得,怕是要傷心了,他日日來都難見你一面。”云柔望著那把琴便不喜,這原是要給她的,可云夫人覺著云鶯的琴技略勝一籌,便送與了云鶯。
“讓讓。”云鶯曉得輕重緩急,這時與她耗費光陰實屬下策。
“云鶯姐姐別急嘛,我過幾日便要出閣,想多瞧瞧你,就算他日你還在云樓,王家乃是望族,我也不能隨意出門,真是可惜了,不能時常見到姐姐。”
云柔面上得意之色是個人都瞧得出來,王家是揚州首富,能以四千兩出閣,更是喜事,方才被云鶯拂了面子,現下她自然要來笑話云鶯這個無人要的老姑娘。
銀箏惱怒,想要分辨幾句,云鶯卻抬手阻攔,冷淡的說道“確實可惜,聽聞上上月王公子一妾室無故失蹤,上月王公子一妾室落了個一尸兩命,你我怕是無再見之日,善自珍重。”
說完,不待云柔開口,云鶯便擦著她的肩離開。
云柔被銀箏抱著的琴撞向欄桿上,聽了這話,心中生出一陣寒意,笑容盡數褪去,面色由紅轉白。
怒氣沖沖的回頭瞪著云鶯的身影,氣急敗壞道“何時有人愿意請你出閣你再來操心我吧。”
銀箏抱著琴聽到哼了聲,“不知好歹,別人都道王家是火坑,偏她這樣高興。”
“她自然覺著自己能成為那個特殊的人。”
王家確是揚州望族,富貴無比,可王家大郎出了名的風流,后院妾室通房不知凡幾,偏生王家少夫人脾氣厲害,可勁磋磨妾室,只去年,王家便死傷失蹤數十名妾室,少夫人娘家乃是縣令,大小是個官,王家只能縱著,那些妾室也只能枉死了。
可總有人覺著自己能成為這萬中無一的人物,火中取栗,殊不知她們這樣的風月女子,對上娘家雄厚的主母,毫無生還之機。
這樣的富貴,云鶯萬萬不敢去賭。
待云鶯回來,已過去些時辰,她抱著拂枝琴進屋,屈膝致歉,“讓公子久等,不知裴公子想聽哪首曲子”
裴燼半倚在窗前的紫檀木螭紋榻上,左手撐著石青色金絲引枕,右腿屈起閑適的靠在窗邊,右手搭在膝上,視線掃過她,見她換了一身衣裳,眼底有些興味,慵懶的開口,“你覺得我想聽哪首”
云鶯觸及他眼里的揶揄,仿佛是發覺了她的小心思,有些窘迫的低頭,擺好拂枝琴,在月牙琴凳上坐下,“十面埋伏可好”
云鶯想他是軍中之人,想必喜歡這樣激越磅礴的曲子。
可裴燼卻搖頭,“太吵。”
云鶯一噎,淡然更換曲目,“高山流水公子可喜”
這首曲子可是傳世之作,向來為文人墨客所喜。
誰知裴燼亦否決,“太假。”
云鶯指尖微緊,抿了抿唇,打心底里覺得這人真難伺候,文武都不喜。
裴燼偏頭望著她,遠遠的,兩人的視線又對上,“你在心里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