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尚小,在薛家相處三年,已把薛夫人當作娘親,哭鬧著不肯走,薛承煦也攔著薛夫人想留下她,可薛夫人卻將薛承煦關了起來,將她打了一頓不敢再哭鬧,隨后把她賣進云樓。
兒時的事本該隨著時日漸長忘了,許是那頓皮開肉綻太過疼了,至今也刻在心上。
當初沒得選,她和義母說自愿留在云樓,不過是世事相逼罷了。
她不怪薛夫人,本也不是親娘,世上人人都在為碎銀幾兩奔波,她又何苦要一個非親非故的人拉她一把。
可不曾想到,她揚名之后,薛承煦找來,訴了諸多心緒,約定來日必定娶她,卻被薛夫人知曉,上門將她羞辱一頓,那時薛承煦已是秀才,薛夫人嫌她是風月女子,會玷污薛家門楣。
云鶯冷眼看著那場鬧劇,仿佛是局外人,她本也沒將薛承煦的話放在心上,入了風月門,便是風月人,一步錯,步步錯,薛夫人還盼著薛承煦撐起薛家的門楣,又怎會讓他沾染風月女子。
年初,薛承煦入京前又來找她,承諾待他考取功名,會帶她離開云樓。
瞧,從娶她到帶她離開,一字之差,已謬之千里。
這些年接觸的富貴公子何其多,任誰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她也不信半個字,薛承煦亦如是。
哪怕薛夫人曾將她賣入云樓,可她心中還是感念當初把三歲的她買下,給了她一口飯吃,沒讓她餓死,遂她不會去蹚薛家的渾水。
今日義母不提,她都要忘了,云鶯隱約覺著,待薛承煦再回揚州,她怕是已離開了云樓。
可會去哪,她不知。
“姑娘小心臺階。”銀箏扶了她一把,從花廳出來她便走神,這下連路也不瞧便要往下踩,要是摔著了可如何是好。
云鶯回神,有些委屈似的抿了抿唇,“銀箏,我餓了。”
銀箏瞧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笑了笑,“一會我便去拿午膳,姑娘想吃些什么”
湯吉回到府中十分愁悶,湯英迎上前來,“父親,云鶯呢,難不成是云家不答應”
湯吉擺了擺手,在圈椅上坐下嘆了口氣,“我去瞧了,那云鶯許是名不副實,美則美矣,卻絲毫無花樓女子的嫵媚多情,倒是規矩端莊,這樣的女子秦王見的多了,有甚趣味”
湯英心生疑惑,他曾見過云鶯,是個媚色天成的女子,尤其是那把鶯聲軟語的嗓子和那雙秋水盈盈的桃花眸,再加上不足一握的裊裊柳腰,勾得揚州城里多少兒郎魂不守舍,這和父親口中描述的端莊可差之千里。
“父親見的真是云鶯姑娘”
湯吉抬眼掃過,眉宇間有些不耐煩,“諒云家也不敢拿旁人誆我。”
“也是。”湯英頷首,他見云鶯已是兩年前,許是如今長的不如過去,這也是有的。
“那父親該如何是好若不然再去其他花樓瞧瞧”
湯吉未開口,卻有一女聲柔柔傳來,“父親讓我去試試罷。”
湯英回頭,就瞧見自家小妹湯雅帶著丫鬟上來奉茶。
湯雅將茶盞遞給湯吉,巧笑道“父親,女兒愿意為您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