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孫女兩個被抓回來的時候,早已縮成一團,那小女孩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高旺德蹲下去呵呵一笑“老鄉,你孫女跟著走,你以后有的福好享了,難過什么呢”
老于頭一下抓住高旺德的手臂“老總,俺老伴和兒子兒媳都死得早,只留下這個孫女兒,求求你行行好,放過俺們吧”
高旺德輕蔑地甩開老于頭的手,裹白巾的漢子忽然沖上來,卻被幾個人瞬間摁倒,周圍的人都嚇得躲在一邊。
我心里憤怒到了極點,這幫人不穿軍裝怕碰到日本人,卻對普通老百姓干這種事。這種世道,王法大概是沒有的。
那幾個人強行把老于頭和他孫女分開,老于頭想去搶,被持槍那家伙一腳踹倒在地,撕心裂肺地捶地大嚎“翠兒”
高旺德得意洋洋地從我身邊走過,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史有義,我記得你有塊玉佩的,到哪里去了”
我臉色頓時變了,他又接下去說“你對人講那東西不值錢,卻騙不了我,我看到那玩意兒第一眼就知道是塊價值不菲的羊脂玉。如果你不想別人知道你在這里的話,最好乖乖告訴我玉佩在哪里。”
他不該說這番話的,因為我的情緒已瞬間完全翻轉過來。我眼里布滿血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因為終于有了一個殺他的理由。
綁腿里的刺刀瞬間就出現在我右手里,我第一刀并沒刺向他,而是劃向強抱著翠兒的那個人,他“啊”的一聲就松了手,兩個手腕都被我割到。翠兒奮力掙扎開撲向她爺爺,我沖他們叫道“快走,這次不會有人來抓了”
我刺刀揮過去,阻斷了幾個人去追老于頭翠兒的路,他們轉而嘶吼著向我撲過來,被我一刀刺倒一個,左掌正反劈倒三個,全劈在左脖子致人暈厥的動脈上,我要殺的并不是他們。
這時只聽一聲槍響,高旺德臉色鐵青,手槍口指著天,對我惡狠狠道“姓史的,你膽子太大了,你再行能敵得過這個么”他邊說槍口邊對準了我。
我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手里的刺刀直接飛了過去。“砰”的一聲子彈從我頭頂擦過,刺刀卻扎斷金絲眼鏡刺入了高旺德的眉心,然后他就像那個日本軍官一樣仰面倒了下去。
但我自己也大意了,脖子后突然重重遭了一擊,眼前一黑,我肯定那是中正式的槍托。
我隱約聽見他們在交談,“媽的差點把老子廢了,干脆弄死他算了”“高參謀死了,必須把他帶回去,不然沒法交代”“綁起來”,隨后我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過來時,的確是被綁著的,綁得很緊。我雖然可以不死,卻不是孫猴子,沒有吹口氣就自己松綁的本事。
頭上沒幾根毛的一營營長黃寄良就站在我面前,表情就像要把我整個人都吃掉一樣。
這個人的好色是全團里出了名的,而且跟高旺德一樣,在師里有裙帶關系,他的姐夫是一十九團的參謀長,一個大馬屁精,還有個表弟是師部直屬炮兵營的營附。去年日軍進攻第七師,黃寄良的營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擊潰,是我們營拼死給他擦的屁股,張鐵臉上的疤就是那次留下的。后來查出他指揮嚴重失誤,本來該法辦的,這時候他姐夫平時上下打點的好處就體現了出來,結果只是停職三個月,等部隊重編滿員后又繼續回去混,而且既然在戰場上沒戲,他索性就放縱到底,不管部隊到哪里都不放過尋花問柳的機會。
這次我壞了他的好事,而且大戰當前軍紀極嚴,他當然不會放過我。
于是我說“黃營長,你是打算殺人滅口嗎”
黃寄良狠笑一聲“你殺我的參謀,別說是我,就是軍需處高處長也不可能饒你,何況你還是個逃兵,槍斃你天經地義”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說道“我不是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