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視遠處若有所思,過了片刻,慢慢道“自古忠言逆耳,若皇上執意不信,恐遭天譴啊”
我心說這人還真大膽,如果這話落到田爾耕這種貨色耳朵里,那說話人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不過劉宗周既然敢在我面前講這種話,證明他對我絕對放心,只是不知道他從哪里看出來我跟那幫同僚不一樣。
“肖僉事,若真遭天譴,也無需驚異,凡事皆有天道。”他的語氣意味深長,“該來的總會來的”。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玄機,但我本來就不打算牽扯進這件事,看看已快深夜,于是站起身道“事既已辦成,肖某就不打擾了。”
“等一下”劉宗周突然拍了拍手,外面一個年輕家丁推門進來,手里端著漆盤,里頭的錦布上放著幾大錠銀子,足有五六百兩。
我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擺手“劉大人不必了,我不是為錢才做這事的,若真能為國除害,吾愿足矣,只是希望大人謹記說過的話,事若不成,別把在下扯出來就行。”
“這個放心,我知道。”劉宗周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從盤子里拿起一錠銀子,“好歹收下一點,否則本官于心有愧。”
我還是堅決拒絕,劉宗周嘆了口氣“你若執意不收,不如換點東西,稍等。”
他走去后面,片刻工夫就回來,掌心里托著個精致的雕花木盒,到我面前道“本官家世代供職工部,此祖傳之物還望笑納。”
邊說著他邊打開盒子,里邊是一把插著鑰匙的鐵鎖,這鎖跟平時看到的橫閂元寶銅鎖完全不同,樣子更像現代鎖。
我心說我要鎖干嘛,道“既是大人家傳之物,在下怎敢妄拿”
劉宗周道“此鎖為祖上打造,精巧異常,無論鎖住什么,沒有鎖匙,外人休想打開,肖將軍收下,日后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早就聽說這個劉家祖上能工巧匠眾多,制出過不少不可思議的東西。
我想既然已經拒絕錢財,再不收這個恐怕太不給面子,于是接過盒子謝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大人了。”
“如此本官便心安了”他道,“只是將軍須得小心,此鎖不可受重力,或斫或敲或砸,鎖內毒針都會傾巢而出,致人于死地。”
原來是把防盜機關鎖,這倒挺有趣,以后有什么重要機密物件,倒是派得上用場。
我把木盒塞入懷中,就此和劉宗周道別。
整件事過程波瀾不驚,比原先想的要順利,但不知為什么,我總感覺有些不對。
外面一片漆黑,我出了劉府,才想起來忘了一件事,我本來想問那東西為什么叫炸泥的,但既然已經出來,只好算了。
那種泥里面應該含了硫磺的成分,遇火或許就會燃燒甚至炸裂吧。
我不去多想,要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又要穿青蟒衣回鎮撫司報到,不知道下一個任務是什么,但大體無外乎監視或抓捕,接收押運這種事不是常有的。
這是我在錦衣衛所里的第九年,本來只為混口飯吃,沒想到幾次“大難不死”立下功勛后竟一級級扶搖直上,由一個最低級的小旗校尉一直做到僉事,當然這對我也同樣到頂了,說實話我也不想再往上升,越上去就越引人注目,也許哪個還沒死的許多年前見過我這模樣的人就會發現。
我的外貌一直都是三十幾歲的樣子,所以在記憶里一般只在同一個地方至多待十年左右,也就是假設三十到四十歲的年齡段,時間再長難免露馬腳
現在差不多又到了轉移去下一站的時候,但這次不同以往,想從錦衣衛這個組織脫身談何容易,一走了之的話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追到你,即使死了他們也要見尸看看是不是真死了。怎么離開這個臭名昭彰的機構已經成了近來我一直在煩惱的事。
就在我邊走邊想的時候,巷子前面有人影一閃,我感覺那人形很熟悉,立刻就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