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有軍士過來為我松綁,“謝丞相寬宥”我按禮儀向諸葛亮叩首道,其實心里一百個不愿意,起身又沖王平抱了抱拳“多謝子均將軍”,轉身一瘸一拐走出了營帳。
天上的星星為烏云所掩,柵欄上綁著的火把也掃不清黑暗。我是獲罪之人,不用也沒有資格再隨軍行動,即刻起就是無牽無掛一介平民了。我把盔甲脫下還掉,回到自己的帳篷里收拾了一下東西,不等天亮就穿著便服攜個包袱離開了大營。
右腿后面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大半,所幸沒人注意到這點,要是讓諸葛亮知道我是不死的,不曉得他會怎么處置我,或許讓我去刺殺魏國皇帝也說不定。
我沒有家人,沒必要回成都,也許穿山越嶺去吳地看看也不錯,反正那里沒人認識我。
打定主意后我一路向東南,走了沒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喊“可是黃襲將軍”
我回過頭,黑夜里看不清來人的臉,直到他到我面前,才認出來,這人叫趙直,善于占夢,軍中信卜之人眾多,所以出征時把他帶了出來,凡戰前有夢就找他問兇吉。
由于并非軍人且頗得人心,諸葛亮給了他一個無戰事時可以在軍營附近四處走動的特權,只是不知道半夜里他在這兒干什么,而且我從來沒找這人占過夢跟他不熟。
“原來是趙直先生,黃襲帶罪之人,非將矣,慚愧至極。”我胡亂應道。
趙直笑了一下,道“黃將軍就此別離,可有一問”
我心說你除了占夢還會干嘛,有什么好問的,但出于禮貌還是道“先生何意還望賜教。”
“趙直閱人無數”他說道,“將軍有夢,可否一說”
原來如此,反正要走了也無所謂,于是我把經常做的平臺夢講了出來,然后道“先生認為此夢何理”
趙直沉思良久,慢慢道“人在高臺聽遠音,話渾語濁聲不明,此乃天機之散,非俗人能悉之。”
我皺了皺眉,道“此為何解”
趙直注視著我,道“將軍非俗子,得聽天數,然耳布塵事,故聲渾難納。”
他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我找座深山修煉脫塵,才能聽清那個夢里的聲音說什么
我還沒回話,他已經作揖施禮“趙直言盡于此,將軍保重。”
說完他竟然徑自轉身走了回去,嘴里卻又喃喃起來“人于臺之上,乃人吉至也,然為橫欄所隔,豈不惜哉”
這話我倒是聽懂了,原本屬于我的好事,因為某種原因,始終落不到自己頭上。
難道我一直活著,就是為了等那件命中注定的好事,如果這件事不發生,我就永遠不會死
算了,不管是真是假,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把布包袱又往肩上整了整,繼續往前走去。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右腿畢竟受了大傷,一直步行竟又疼痛起來,于是我摸著黑找到塊平坦的大石頭,躺到上面休息,身體感到極度疲乏,迷迷糊糊中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