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陽平不曉得這次是不是也只需扛十分鐘,他閉上眼咬著牙一秒一秒地苦撐,就在這時,四周倏然響起了聲音,聽上去隱隱像是有人在說話
在極端難受中他尖銳的聽力也免不了要打折扣,耳朵里灌滿了自己的呻吟,這次沒有那種神秘的光束來減輕他痛苦了。
駱陽平將眼睛微微睜開,卻看不見半個人影,那種話語聲跟之前石板路上的亡魂聲完全不同,感覺像是活人在講話。
他強忍著,不知過了多久,“螞蟻們”終于開始散去,身上滿是沸騰感的血液也漸漸平息下來,他身體伸展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面具掏出來戴上。
果然不出所料,他立刻又看見了人,自己的父親
池田重山正盤腿坐在兩米外的地方,身邊擺著那個大背包,衣服殘破臉上有血,面對著這里,視線稍稍有點偏,感覺上似乎無法確定駱陽平的具體位置。
駱陽平幾乎摒住了呼吸,他舞了一下手,證實了自己的判斷父親沒有反應,因為根本看不見他。
父子倆又一次在交錯的時空中相遇,“我知道你在那兒,兒子,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會知道你將來有一天也會來這里”池田重山無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話,“有些事情沒法用幾句話解釋清楚,你總有明白的一刻,只要記住,我們池田家背負著一種無法擺脫的宿命,連組織里的人都不知道,當然,他們一直在探查”
“如果資料準確,這條通道大約有一千五百米,經過這里后你會到達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但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驚慌,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超出我們想象的東西。”
“組織里正在研制一種用極為罕見的特殊材料制作的面具,有記憶佩戴者視野的功能,然而面具真正的奇異之處是可以通過那種材料讓視覺獲得跨越時空的能力,我不知道他們能否研制成功,但你應該相信這種聽似荒謬的話,因為如果你現在能看見我,就代表你正戴著那樣的面具。”
駱陽平無法形容此刻的心境,因為實在太復雜,可有一點十分清楚,他已經做孤兒做了許多年,直到這一刻,才重新感受到了母親還活著時的那種親情。
“你有一個妹妹,不論她做了什么,始終是你唯一血脈直接相連的親人,不要恨她。”
駱陽平只覺得面具里自己的眼眶已不受控制地開始濕潤,好像被這句話一下子點中,內心對池田慧子的憎恨仿佛瞬間消除了大半,至少是暫時的。
“最后,兒子,讓我好好看看你。”說到這里池田重山艱難地半直起身軀,伸出了一只手,卻似在空中隨意放到了一個位置,駱陽平凝視著這只明顯受了傷的手,不由一陣心酸,突然俯身把自己的臉伸了過去,伸到池田重山攤開呈撫摸狀的手掌上,感覺就好像父親在托著他的下巴。
父親的手是那樣的溫暖,當然,只是想象中的,那只手不可能真的碰到他。
“爸爸,你為什么要從懸崖上跳下去”這句話駱陽平真的很想問,可他明白那是后來才發生的事
他沒想到本來極少哭泣的自己,此刻已是淚流滿面,他摘下面具狠狠抹了一下臉龐,再把面具戴上時,父親連同身旁那個背包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
駱陽平抽泣著,同時嘴里喃喃著“一千五百米,也就一千五百米,讓一切都揭曉吧,無論是怎樣的結局我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