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電話那端的人以為還是駱陽平在接聽,換句話講,這人意思是他不立刻去殺田中德男的話就活不過五分鐘
駱陽平當然瞬間就反應過來,剛想返身回去,卻聽那人又叫道“喂說清楚,別掛,喂”
這男的盯著聽筒臉上依舊錯愕,駱陽平明白電話已經被掛斷,他腦中像是一下定格,如果這個組織出于某種原因要讓田中死,而那個出租車司機也是組織成員的話,為什么不在車里動手而要玩這一出,想嫁禍讓他當替罪羊么
路的遠方,那輛車早已無影無蹤,駱陽平連車牌都不可能再看到,而路對面的田中德男,還在地上抽搐。
那男人已經從電話亭里沖出來跑向馬路中間,看上去像是要去幫田中一把,但半途改變了主意,“奇該,西魯嘎”隨后他恨恨罵了一句,轉身撒腿就往遠處跑去。
即使隔著連衣帽,駱陽平也聽得一清二楚,那話翻譯成中文就是“神經病,關我屁事”,這男的明顯把剛才電話里那人當成有毛病,也根本不信那些話。
他當然可以不信,因為那些話本來就不是對他說的。
駱陽平一時間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但他馬上讓自己冷靜下來,路對面田中德男的身旁,已經有一個過路的中年婦女彎下腰,應該在問要不要幫助,駱陽平環顧四周,可即使此刻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他也沒法發現。
他有個什么都別管就這樣繼續往前走的念頭,但是田中雅樹的身影在腦海里閃了出來,他不能撇下這個幫過他的已逝者的父親不管
于是駱陽平深呼吸了一口,邁步跨下街沿朝田中德男那里走去,同時發覺腳步已經絲毫不受拘束。
那名婦女正搖著頭走開,明擺著被田中拒絕了,但他剛看到駱陽平,目光中就露出了驚訝
這名退休老警官顯然認出了來人,他奮力用一只胳膊肘撐起身體,同時用另一只手向駱陽平拼命地左右搖擺,那意思明顯是“不要過來”,然后從西裝口袋里掏出張紙捏成一團扔向他,“去找這個人,他知道一切”
說完這個,田中德男顫抖的手臂便再也支持不住,身軀一軟完全癱在了地上,駱陽平注意到他臉色發青,嘴角甚至有些黑紫,很像是中了毒,而且身下還隱隱壓著把手槍,或許這就是那個司機為什么會被逼停,可惜他沒時間去多想,彎腰抓起地上的紙團,剛邁開步子,后方遠處警笛聲倏然響起
毫無疑問,周遭有人以為發生了惡性事件報了警,而駱陽平顯然不能落在警方手里,所以他沖生死未明的田中叫了聲“抱歉,告辭”,拎著旅行包大步跑到前方路口,然后轉彎進了橫向更窄的路。
他清楚警車趕到后一定會有目擊者告知自己離開的路徑,因此留出來的隱匿時間很少,他邊跑邊把紙團塞進口袋,再把帽沿拉到最低,路上和路旁的住宅難免會有攝像頭,他必須盡可能不留下面部影像。
前方不遠處又是一個路口,后面的警笛聲依然清晰入耳,駱陽平奔到路口再次轉彎,但轉彎后立刻就由跑變為了走,從這里開始他必須裝成正常,否則所有的路人都能輕易指認他,盡管警察鐵定會沿路詢問有沒有看見一個拎著大旅行包的人,可走總沒有跑那么顯眼,注意他的行人也會少許多。
即使在這種關頭,駱陽平腦子里仍不受控制地涌上了那個一直困擾著他的疑問,事實上剛才當他見到田中德男的第一刻,這個揮之不去的疑問就再度浮現了出來。
他記得那時自己和藤原綾香要去青木原,田中德男明明知道他們很可能會碰到殺害田中雅樹的兇手,按理作為遇害者的父親該強烈要求同去的,結果卻只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已經老了,成天思念兒子幫不到更多了”,那完全不符合常理。
之后他曾幾次想問藤原綾香這個,但都忍住沒開口,三十年前田中德男年輕時,在青木原里究竟發生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