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蔣文樹霍然扭頭,臉色鐵青無比“這種話不許再問了。”
不管是誰,總歸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是想知道嘛,你爹嫌棄我,你那個叔叔也不拿正眼看人。”楚云梨抱臂“在這個家里,沒人拿我當家人,還動不動就要趕我離開,要是知道親爹是誰,好歹也能靠一靠。”
蔣文樹面色復雜。
這個妹妹從生下來就不得家里人喜歡,小時候就丟床上,母親干活回來會喂上一口奶,早上離開時再喂上一頓,就這么著,竟然也沒餓死。再大一點,不知道有沒有半歲,母親就一口奶都不給了,吃飯的時候喂上幾口稀粥或是饃饃。
到底是吃得不好,兩歲了才會走路,三歲才會說話。后來還一直寡言,能不開口便不開口。這樣慢慢長大了真的,過去那些年里,小妹雖然一直在家,但就跟個隱形人似的,不注意根本就發現不了她。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復雜的身世。
沒有人喜歡她。
“小時候都沒要爹,如今都長大了,找個踏實的男人嫁過去好生過日子就是。”蔣文樹隨口說了一句“我去前面看看,爹那傷好像挺重的,過兩天都不一定能去船上。你別出來,好生想想吧。”
蔣小妹就是這么想的,看到沈家人和善,雖然不喜歡沈大河,到底還是嫁了過去。在村里這么多年,她雖然不愛說話,卻也暗地里聽了不少事。就比如這姑娘家嫁人,并不是跟男人過日子,還得跟男人的家人合得來才不會受罪沈家夫妻不錯,應該會善待她。
但這只是她以為。
楚云梨隨即就出了門。
蔣滿倉已經被挪進了屋中。
柳氏很不放心,到底還是讓兒子去鎮上請了個大夫,她自己則圍在蔣滿倉身邊噓寒問暖。
周氏那邊的活兒,直接先擱置了。
因此,楚云梨到了前院時,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桌上擺著用過的碗筷,她不想洗,但不干活肯定會被念叨,眼神一轉,去了周氏屋中。
孩子捆了一晚上,還沒解開呢,肯定是要打水來洗的。周氏想出門,但又沒人能使喚。看見楚云梨進門,如見救星,瞬間眼睛一亮“小妹,幫我打點熱水來。”
楚云梨面色淡淡“鍋里沒有熱水,只有冷的。”
周氏面色發苦“這么小的孩子,外頭也不算熱,冷水會著涼的。再說,我這還在月子里,也不好摸冷的。讓小妹幫我燒一點。”她看向了正房“你大哥那邊忙著呢,沒空幫我的忙。”
楚云梨去了廚房燒水。
廚房里有動靜,柳氏立刻就發現了,看見小妹在忙活,她還挺欣慰的。
沒多久,廚房里動靜沒了,柳氏出來上茅房,一眼看到院子里碗筷還在,頓時皺眉。
這莊戶人家,婦人之間也還是有幾分攀比之心。比如進到誰家院里,就會看看收拾得是否干凈。這兩天小妹不干活,院子里到處亂糟糟。柳氏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此刻桌上的碗筷特別刺人眼,萬一有個人進來,不知道要如何笑話呢。
“小妹,把碗洗了。”
她喊她的,楚云梨就當做沒聽見。
周氏瞅了一眼外面,低聲道“小妹,別任性,該干活還得干,我剛才好像聽說爹想趕你出去來著。”
“如果干活就不被趕的話,我從小到大干了那么多的活,早應該變成家里人了才對。羊肉貼不到狗身上,我做再多都是多余的。”楚云梨說著,將曬好的尿布遞給她。
周氏伸手接過,道了聲謝,隨即面色發苦“爹回來了,娘沒空幫我洗尿布,外頭攢了一大堆,再不去洗,孩子都沒得換了。我這身子,如果真去洗了,不知道要養多久呢。”
她說這話時,悄悄瞄了幾眼楚云梨,意思不言而喻。
楚云梨看出來,她應該是想讓自己去,但又張不了口。以前是能開得了口的,不過最近楚云梨性情大變。周氏不太敢使喚她。
這不太敢,到底還是敢的,周氏見她不接茬,笑著道“小妹,你幫我洗一下,好不好”
“不好。”楚云梨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