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眠像是知道他會這么說,一點也不驚訝,反倒從鼻孔里嗤出一聲冷笑,“喲,終于不戴著假惺惺的面具和我們表演溫文爾雅啦,早說嘛,你早點說本公子也不用在這墻頭站這么久,太陽那么大,把我英俊的面容曬黑了我千嬌閣里的那些姑娘可是要傷心的。”
他的一舉一動都能扯動顧非池的心。
這個人花樣多得不得了,顧非池越是見他放松,心里就越發緊張,生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沈風眠只是伸了個懶腰,顧非池差點就要抬手發號施令了,見他只是換個姿勢重新坐下來,還用扇子擋在頭頂遮太陽,懶散的仿佛底下對著他的不是能一箭斃命的箭弩,而是他恰好有空,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在沐浴陽光。
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倒是很有大將風范。
也不知道是精神太緊張,還是底氣不足,顧非池只覺得一股子汗在自己的脊背處發散,打濕了內襯,他穿著大紅色的喜袍,上面繡著蛟龍,張牙舞爪氣勢恢宏,旁邊站著的是各頂個的高手,只要他一聲令下,定能血洗朱雀街。
可是,他張了幾次嘴,命令卻怎么也發不出去。
因為,只要他一開口,他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成功,他將名垂青史,失敗,他將被誅九族。
成功了,他那死去連陵墓都沒有的母妃就能在先帝靈位旁邊有一席之地,失敗了,連同他都會被挫骨揚灰。
周遭的侍衛舉著箭弩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他們來這里都是簽了生死狀的,如果一舉成功,他們就是開國功臣,如果失敗,他們就是人人唾罵的反賊。
兩方拉扯時間越久,人心里的起伏變化就越大。
不能再拖了。
顧非池牙齦暗咬,一鼓作氣,抬頭定定的看了遠處的顧蘭息一眼,似下定了決心,大手一揮,中氣十足的開口,“放箭”
“唰唰唰”整齊劃一的拉弩聲響起,不出片刻功夫就會如暴雨臨頭射向顧蘭息他們所在的位置。
云傲雪看得清清楚楚,卻不能發出半點聲音,她一顆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底下都是顧非池的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圍著,顧蘭息他們只有等死的份。
到現在她才知道顧非池的用心何其歹毒,讓她繞街是假,想親眼看顧蘭息死在她面前是真。
這樣一來,一為了卻他心中多年的恨意,二來又能徹底斷了她的念想,可謂一箭雙雕。
原來,她瞞過了所有人,甚至催眠自己顧蘭息和她已經沒有關聯,卻唯獨沒有瞞過顧非池。
他狠心到要用這一場叛變,把顧蘭息從她心中完全拔除。
云傲雪也以為有些人不去想,不去說,自然而然就會淡忘,可是她卻不知道,就算是不去想,那個人也是如同刀刻斧鑿一般永遠鐫刻在她心里,無法抹去。
“不要不要”淚水不知道何時從她的眼眶里滾落,恰好此時顧非池回頭,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處。
看見她的淚水,顧非池心里的恨意又增加了幾分,可他竟然笑了,他無聲的對云傲雪開口,“我要你親眼,看著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