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走出前堂,我身上的衣服便被大雨浸濕了,一陣陣涼意襲來,讓我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體內的那團氣正緩緩游走,大概是內氣耗損的嚴重,任憑我怎么提氣,都沒有絲毫的暖流從中散出。
出了鏢局大門,馬千里轉身朝城中廣場的方向走去。夜還很深,大雨如注,城中的幾處大火已經有些小了,火紅的夜空也開始變得明黃昏暗,陣陣的煙霧彌漫在大街上。
走過城中廣場的火宅,拐了個彎,我們沿著南北街往北走了大概百丈的距離,在一所三層樓閣前停了下來。
我抬頭望去,眼前的樓閣上掛著一面青黑牌匾,牌匾上寫著“八仙樓”三個火紅大字,不過此時的八仙樓已有些殘破,二樓斗拱上的屋檐塌落,多處門窗損毀,大門前的地面上散落著斷木碎石。
我朝客堂里看了看,客堂里中央一個桌子上正點著一臺燭火,桌子旁邊坐著程福海和罷中原,正朝我看來。
馬千里并未與我多說,抬腿走進了八仙樓,我在八仙樓外頓了頓,也跟著走了進去。
進到八仙樓里,我的身體似乎暖和了那么一些,見我走進來,程福海笑道“顧小友,好久不見了。”
我苦笑一聲,朝他抱了抱拳,道“拜見程前輩。”
程福海上下看了我一眼,頓了頓之后,抬手示意了一下,又笑道“我與你引薦一下,這位是玄鐵門的門主,罷中原。”
他最后三個字說得很重,我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向居中而坐的罷中原,卻見他正看著我,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雖然我心里已經知曉他就是玄鐵門的門主,但是聽程福海親口說出來時,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當初在衡州之時,朱二曾說過玄鐵門三十年前曾經一度叱咤中原武林,罷中原原本姓巴,從江湖隱退之后便改姓成罷,而我如今所看到的這個罷中原也就是三十上下的模樣,不見半點的衰老之態,難道罷中原成名之時,還只是個孩童
或許眼前的這個罷中原懂得保養自己吧,也許是吃了什么養眼的丹藥散劑也說不定。再看到他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一次爬上我的心頭,在他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捉摸不定的感覺,就好像他人是在那里坐著,好像又不在那里坐著。
忍住心中的驚奇,我朝他抱了抱拳,道“晚輩顧天,拜見罷門主。”
罷中原笑了笑,道“坐吧,顧鏢頭。”
被他稱為鏢頭,我心里有點不自然,不過我還是坐了下來,道“不知道罷前輩喚在下來有何貴干”
罷中原卻沒有回答我,反而道“你被蜮蟲抓傷了”
他能知道我被蜮蟲抓傷,想必是后信中告訴他的。我點點頭,道“皮外傷罷了,無傷大礙。”
誰知我說完這句話,他卻不再看我,眼睛看向外面,沉吟半晌,像是自言自語一樣,道“這雨下的可真夠大的。”
我一怔,一時沒有摸出他是何心思,卻見他忽的站起身,走到門外,看著門外的大雨,背對著我,緩緩道“顧鏢頭,你可知道這母蟲是從何而來”
我想了想,道“蘇先生曾經告知晚輩,母蟲是有人用魂爐飼養而來的。”
罷中原搖搖頭,道“他說的不完全對,這只算不得母蟲,只能算得上是一個不倫不類的蜮蟲,不過這只不倫不類的蜮蟲的確是人飼養起來的。”
我心里有些奇怪,問道“不是母蟲”
罷中原轉過頭來,笑道“開世之初,極陰之地有怪類,名曰蜮。蜮惡,齒巉如鋸,體長多足,蜮蠶食人,古人蠻,捉蜮去毒而食之。食其肉者,筋骨強,通達上下,可憾山河,亦有妄為之人試其毒,然終不可活,為蜮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