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京召正派人在城中搜查蜮蟲洞穴,城中的百姓仍在城外露宿,鏢局里兄弟也在其中,目前還不得進城。”
那蟲巢里足足有數十個蟲洞,陸京召和施義盛只在城中發現七八處蟲穴,城中大火焚燒,后來又下了場大雨,想來陸京召和施義盛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將蟲洞盡數找出來。我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那些蟲洞甚多,小心些還是好的。”
進了房間,我們在桌子前坐了下來,百里徒嘆了口氣,道“好什么好,顧兄弟,你有所不知,我聽說這次蜮蟲禍亂郴州城,陸京召有要封閉鏢局的意思。”
我吃了一驚,道“為什么”
何云苦笑道“鏢頭,還能因為什么。這次蜮蟲作怪,郴州城的百姓都認為是因史鏢師中了西域邪術而起,將所有的罪責都賴到了我們鏢局頭上。因為此事,有些人昨日還與鏢局的兄弟大打出手一番,更有甚者,糾結一些人一紙告到了陸京召那里,要封閉天下鏢局。”
我只覺得胸口一窒,猛地站起來道“難道陸京召沒有將此事與城中百姓道明原委么”
何云嘆了口氣,道“鏢頭,你想的太簡單了,陸京召怎么會將事情的原委公布于眾”
我登時語塞,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郴州城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怕是已經驚動了整個大宋中原,禍起州衙大牢,朝廷追究下來,陸京召和施義盛必是難辭其咎,整整一座城差點被燒成灰燼,即使施義盛的父親是兵部尚書,這罪責恐怕也是施義盛和陸京召擔當不起。陸京召和施義盛會有這么傻,甘領受罰
當然不會
城里遭此大禍,陸京召第一時間便封鎖了消息,很少有人知道蜮蟲禍起州衙大牢,但是郴州城里很多人都知道史鏢師是中了含木尋債這種巫術而死。在這個迷信的江湖,人們更愿意相信這種邪惡巫術的存在,更愿意相信將蜮蟲帶到郴州城里的是我鏢局里的人,所以矛頭才會指向天下鏢局。而這,也正合了陸京召的心意吧我突然想起蜮蟲出現時,陸京召和施義盛所做的種種,想來那個時候,他們二人已經想到了這個后果,并且在為以后打算了。
這么說來,他們二人打算是把鏢局擋在前面做替死鬼了
我越想越氣,只覺得腦袋里有一把無明業火焰,頂的腦門生疼。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那盞燭臺也跳了跳,看了看一臉奇怪的百里徒三人,我沉聲道“陸京召若真的如此的做,干脆,我們就把他殺了”
這句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百里徒是沒有任何反應,何云和楊沖臉色變了變,何云道“鏢頭不可沖動,眾怒難犯,眼下的局勢倘若繼續惡化下去,我鏢局恐難再享安穩之日。”
城中不得入內,陸京召和施義盛深居城外軍營當中,現在要殺他們倆,于現在的我來說雖然有些難辦,但也不是做不到。不過一旦將他們倆殺掉,我鏢局里的那幫兄弟絕逃不掉大宋律法的制裁,定脫不了干系。何云雖然沒有挑明,但這也是他話中的意思吧。我走到窗臺邊,看著北邊的一座山峰。殘陽將盡,背面的這一座山峰高聳入云,山峰頂處正映著夕陽通紅的暮輝,像是血一樣。不知不覺時進孟冬,黃昏寒意漸濃,一陣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心里也冰涼一片。
一年的走鏢生涯,我常常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深知官場水深,平日里沒少與官府之人行禮尚往來之禮,本想著單憑這份情可以掙得幾分薄面,直到此時我才發現,我終究還是個民。一年來所爭取的“薄面”,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