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旁的那古道“這手札是我祖父整理的,上面是用我們摩尼文撰寫,顧友人怕是看不懂。”說著,他伸出手指指向我手上的獸皮卷第一行,又道“這上面所寫的是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虛,生自日月。虛下有穴萬里深,蜮出于土,生于日月。蜮生三眼兩翅,獠面六足,鋸齒鬼須,喜陰食人,善戲水逐獸,出入山則必有風雨,其聲如雷,其毒蝕金。呵呵,這是我祖父根據我天狼族的先輩們口述才寫下來的,講的是最古老的蜮。”
聽他翻譯著摩尼文,我也點著頭,道“下面畫的這個蟲子也是蜮嗎”
那古道“是的。千萬年的時間,蜮也會變了模樣,上古時候的蜮和現在的蜮差距很大,你現在看到的蟲子圖畫就是數十年前絕跡的蜮。”
原來他們嘴里說的蜮長這副模樣,我不禁多看了圖畫幾眼。大概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切,畫上這條蟲和那古所說的遠古的蜮差異有些大,從畫上看根本也看不出這蟲有腿足,亦是沒有翅膀和利齒,若不是它的腦袋還有些蟲的樣子,猛地一看,就像是一根衰敗的木枝一樣,毫不起眼。
可就是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蟲子,卻惹得江湖上人人望而生畏、動亂不止。馬千里、江順等各路江湖豪杰身上的蜮毒,郴州城里的蜮蟲禍亂,到死亡沼澤的魚頭怪和那條靈蛇,無一不與它有著密切的關系,也是因為它,各大門派的大能之輩費盡心思去解析它的毒性,少白道人更是數十年苦心鉆研,可謂是絞盡腦汁而不得。
見我沒有搭話,那古看著獸皮卷接著往下翻譯,他下面說得是蜮的毒性,言中所講的和當初在郴州城里罷中原與我道來的蜮毒基本沒什么區別,無非就是蜮毒的霸道至今無藥可解。不過他在說到蜮毒制成蠱毒可喂食蠱蟲時,我還是忍不住岔道“先生,蜮毒終究無藥可解,蠱蟲吃了蜮毒制成的蠱毒難道也行”
那古笑了笑,道“顧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蜮毒固然凌辣,極大多數蠱蟲不可食其毒,但有些特殊蠱蟲卻專好這一口,就如那炎蟲、鐵環蟲、五色血線蟲、食腦蟲、行山紫紋蟲等,這些蠱蟲若能服食蜮毒,不僅會相安無事,反而自身毒性會更加厲害。巫蠱術博大精深,蠱毒既有相克,就總會有相生的,呵呵。”
那古說到這里時,臉上已是紅光滿面的。他雖然自詡巫術低弱,但言語中總是難掩對巫術的熱忱,只怕在那古這等巫師的眼里,巫術一道是與中原丹之一道相媲美的存在了。我對巫術談不上有什么興趣,他說的幾個蠱蟲我也從未聽說過,不過他最后那句話卻令我大有感觸,我還記得郴州蜮蟲禍亂時,蘇卿堯曾告訴我那等蜮蟲體內含有鬼頭草之毒,而在幽云山莊之時,厲延宗卻說想要煉制蜮毒解藥也需要鬼頭草。
兩種毒藥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既害人又治愈人的效果。以前我無非這么想,也一直對厲延宗能煉制蜮毒解藥而深感疑惑,但后來隨著來到西域的時間越久,我對西域的奇花異草接觸的越來越多,漸漸的也不再那么認為了。或許正如那古說的那樣,巫蠱術的確堪為大道,其中不免有令人費解的哲理,恐怕這也是巫蠱術難修的緣由之一,不然西域如此多的人習得巫術,名氣大的卻屈指可數。想來那古還好,他本是西域部落之人,族中又有典籍可研習巫術,日后說不定真的能成為一個厲害的巫師,而諸如癡迷于巫術的蘇卿堯以及那季陽,不過是剛踏入巫術的門檻,像他們那樣的門外漢想要成為厲害的巫師,卻又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了。
我也不禁想到了自己,卻忍不住的一陣心煩意亂。那古還在繼續翻譯獸皮卷上的摩尼文,我已沒有半點心思去聽,他不知道我的身體亦是可以抵抗蜮毒的侵害,可是直到今時,連我自己都弄不清個所以然,無論是體內的血液還是我修煉的開天內功,都像是亂糟糟的麻團,腦子里但凡一起巫術復雜這個念頭,三件事倒像是立馬攪在了一起,混亂的讓我頭疼難忍。現在,我的右臂又變成那副模樣,如果那古說的西域有些蠱蟲可以抵抗蜮毒的話,那么我如今又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