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了。”
說罷,幾人沿著山道朝南邊走去。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里一陣感慨莫名。與這幾名雇傭兵短短幾天的相處,時間不長,我談不上對他們有什么好感,但也沒有憎惡之意,盡管他們這幾天來嘴里常常掛著我背棄信義的話語,從他們身上我卻看到了何云、楊沖等幾名鏢師的身影。人生如鏢,在江湖上行走,他們幾人還能心守道義規矩已實屬難得,和天下鏢局的行事風格很像,距離我離開鏢局已差不多快三個月了,也不知道鏢局里現在怎么樣了。
我抓了抓頭發,這段時間一直在西域游蕩,我幾乎快忘記了什么叫洗澡,臉上的顏料早已被我用雨水洗掉,但身上卻一直臭烘烘的,頭發上更是黏成一根根的,很是臟亂。
辭別了唐牛,我走上了這座石橋。昆侖派修建這座石橋旨在方便通行,他們本是大門派,造出的橋梁也是頗具大派風范,橋面設計的很是寬闊,能并排行駛五輛馬車,橋身大石契合嚴密,整座橋看上去古樸敦厚。只是這座石橋久經風雨,顏色變得很是滄桑,橋面上坑坑洼洼的已滿是被雨水沖洗后留下的小淺坑,橋身上面鏤刻的花紋圖案也幾近被風化掉,也不知道這座橋搭建在這里有多少年了。
這座橋有百十來步長。站在橋上,俯望橋下奔騰的江水,卻只覺耳中振聾發聵,江水奔騰湍急,兩山之間水汽彌漫,兩山之上隱隱可見一道彎彎的虹橋,頗有怡人之境。
百十來步,并不是很長。橋的另一頭,連在昆侖山脈的樹林之中。能在大江之上搭建這么一座石橋,在西域也算是難得的,這里本不是昆侖派的管轄范圍,他們卻在這里鋪墊一座便利之道,也難怪西域各個部落對其敬仰。走到了橋中間的位置,我抬頭看了眼天上的虹橋,在一片昏黃之中,能看的更加清晰,加上兩山一江恢弘景象,此地倒也顯得一派祥和。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又想到了鄭東升和賀二娘的告誡。
如果我想要走,現在就可以立刻遠走漠北吧。
遠走高飛或許真能躲開這些擾人事情,無非是再背上一些罵名罷了,至少我能保全自身安全,在其他的地方安根扎債,亦能度過余生。
剛一想到這里,我不禁自嘲一笑。
低下頭,向前走著。
此時夕陽落盡,身后的山道上已看不見唐牛幾人的身影,西邊極遠的淡淡山巒輪廓上,只殘留一片通紅的晚霞。石橋的盡頭伸進樹林之中,光線暗淡,那里只能見得到一點發白的路面。
穿過石橋,往前走了一程,又是一天將盡,樹林里面傳來了一片蟲鳴聲。
現在已是春季,晚上的蟲鳴聲很是聒噪。在樹林里,光線更加黯淡了,看的不是很清楚,看到的盡是樹影和頂頭遮天蔽日的肥厚枝葉。我正走著,忽然,聽得前面的樹林里響起一些輕輕地枝葉撩動聲。
聲音雖輕,周圍那一陣沸騰的蟲鳴聲卻突然戛然而止。
有人
我一下站住了,抬頭望去,卻見得數十步開外的一顆大樹上,一個身穿褐色短襖的漢子正橫躺在高處的一根樹杈上,光線太暗,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隱隱看到他手里拿著一根短棒,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大腿上緩緩敲著,樣子頗為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