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他身邊的張翰也跟著道“李鏢師所言極是,鏢頭,不如等江前輩回來時,我們問問他是否有此意,有的話便招他入伙,以他的身手,若能相助,定能壯大我們天下鏢局”
他說的頗有豪情,其他幾人聽了也都興奮莫名,多半都是這個意思。
我暗自嘆了口氣。招江順入鏢局他們卻不知江順根本也沒有這等想法,也還不知道我已有遣散鏢局的念頭。我岔道“行了,別胡說了,江前輩是江湖高人,習慣了閑云野鶴般的日子,怎會委身加入我們張兄,你與周伯速去那邊打點一下,把帳篷都撐起來。”
張翰應聲道“是,鏢頭。”他轉身朝后招了招手,周懷仁則叫道“喂,后面的弟兄跟緊了,往這邊走。”
岷州城城門口兩邊的山崖都是高聳入云的陡峭險山,山上壁立千仞,人很難攀巖上去,有南北這兩道山崖作屏障,岷州城則更顯固若金湯了。我們行至北邊山崖底下時,城門口熙攘的人群也漸漸消停下來,大概他們也都知道此時入城無望,不再喧聲吵鬧,那些中原的雇傭兵行伍見我們一行人抵達北邊的崖底,也都紛紛趕來效仿,在山腳和我們拉開了距離擇地宿營,而那些從吐蕃流亡來的部落難民則極有默契似得去了南邊的崖底,在對面扎了一堆堆的。也許,這種事情對于岷州城頭上的守衛官兵來說已是司空見慣了,我們在城外宿營,他們倒沒有斥聲驅趕。
江順的速度確實夠快,等周懷仁他們忙手忙腳的將帳篷搭起來時,他也從城中折了回來。他先前離去時走的是這一邊的山崖,我們并未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入城的,來的時候我們同樣也沒看清他是怎么出城的,只看得他是從我們頭頂的山崖頂上飛身落下,背上背了一個比他個頭還要大的帆布布囊。
他這次從城中帶來的東西有很多。那布囊看似不怎么起眼,一打開了,里面竟有二十多條生鮮豬后腿和十壇子烈酒,除此之外,布囊中還有幾包藥草和一些碗罐,甚至還有一些燒烤用的佐料。
因為有了酒,百里徒他們都興奮起來,馬上遣人在帳篷前生起五堆篝火,將豬腿褪皮去毛,用鐵棒串起搭架,周懷仁將剩下的干肉也盡數拿出,分肉煎藥,一群人忙的不亦說乎。我在一旁看著也不覺好笑,不過是在城外宿營一晚,卻被他們搞得像是辦了一場簡單的酒席,周圍那些駐扎在山腳的雇傭兵行伍都好奇的看過來,還以為我們在山下撿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似得。
酒過幾輪,他們都有了些醉意,百里徒和楊沖、何云還在拉拉扯扯的相互敬著酒,江順握著腰刀,割著火架上的豬腿肉,而朱奎、李書白和張翰三人則酒意興起,在一旁攀比起了武功,舞起了刀法。幾位鏢師中,他們三人的武功較為低微,刀法皆是普普通通的外家子武功,少有精要之處,不過他們的刀法使得卻是行云流水,絲毫不顯花哨,身法扎實穩健,倒也引來不少雇傭兵的一陣喝彩。
鏢局里的兄弟為了我,來到西域也有幾個月了,馬走異地,一路的舟車勞頓,難得能像今晚這樣酣暢淋漓,只是,看著他們嬉鬧一片,我卻提不起太多的喜悅,一邊端著碗慢慢的喝著酒,腦子里想得滿是七大門派和長生堂的事情。
如今我已得罪七大門派,如果繼續領著鏢局里的兄弟在中原闖蕩,或許真的會招來池魚之災吧但讓我就這么遣散辛辛苦苦打理起來的鏢局,我也實在不甘心。江順昨天已告誡過我,他卻不知我比他想的還要多。我想過以一己之力重振鏢局,打破所有的規矩,徹底與七大門派撕破臉皮,甚至也想過領著這一幫兄弟占山為王,自立門戶。說不定上天憐憫,真能讓我們干出一番大事業來。只是想來想去,回到現實中,我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和理由要這么做。真要和七大門派對著干,最后苦的不過還是鏢局里的弟兄罷了,而我身上的蠱毒也不知道以后會發展成什么樣子。腦子里胡亂的想著,我心里一陣陣的痛楚,仰起頭將碗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今天是四月十五,月亮圓圓的,孤立立的掛在幽藍的夜空,卻冷清的像塊冰。
也許,離開鏢局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吧。
我甩了甩頭,長長的呼了口氣,將碗放在地上,抓起酒壇,準備再添一碗酒,哪知,壇子里的酒還沒倒出,地上的那只碗卻忽然微微顫動起來,地上的石子兒也跟著輕輕跳動著。
我微微一驚,放下手里的酒壇,扭頭望去,卻聽得西邊極遠處在這時傳來一陣隆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