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打斷了雙臂,朱二此時已是一臉的煞白,身上的衣衫也是破損不堪,沾了許多臟濘的泥水。他一只胳膊無力的搭在酒上道人肩頭,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道“道長大可放心,先前在那岷州軍營里我已聽的清楚,這顧小子并未投靠朝廷,來岷州只是路過。”
朱二這次來軍中,實際上是專門為我而來的么可是聽得他的話,我仍有些怔怔,張了張嘴,木頭般的站著,腦中也混亂的像一鍋熱粥。
這時,酒上道人道“既已知道,那你這又是鬧的哪一出我若晚來片刻,你怕是要去那陰曹地府了。”
朱二道“旁人都說他的武功現在厲害非常,方經文和本空他們聯起手來也敵不過他,我朱二這次能見到他,一時心里有些癢癢,所以,”他說到這里,抬頭朝我揚了揚,又苦笑一聲道“所以便想著會會他。”
酒上道人將他扶在地上坐下,有些氣急敗壞地道“胡鬧你這哪里是比試武功,簡直就是以死相拼。”
和我硬碰了一掌,酒上道人整個右臂的衣衫已盡數破碎,露出滾圓的臂膀。他將身后的大葫蘆摘下,打開葫塞給朱二喝了一口,忽然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中說不出來是什么情緒,有憤恨,有冰冷,但更多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
被他一眼看來,我不由渾身一個激靈,也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當即收起內功和腰刀,朝他們二人快走幾步,走到跟前抱了一拳道“晚輩顧天,拜見酒上前輩、朱前輩。前輩,我我”還想要多說些什么,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半天也說不出來。
我說的吞吞吐吐,酒上道人這才冷哼一聲,面色似稍有好轉,卻并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只是轉過頭對朱二憤然道“好在你沒有傷及臟腑,你先運功護住筋脈,我替你包扎手臂。”
說著,他從腰間摸出一個虎皮毛囊,從里面抓出一圈藥布,在朱二的左臂上一圈圈的綁了起來,朱二則坐直了身,開始閉目吐納。一時間,兩人自顧包扎、運功療傷,卻把我晾在了一邊。
見他們沒再搭理我,我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雙手仍只抱著拳。
自前年一別,到現在,我差不多快有兩年沒見過他們了。站在他們一旁,我忽然想著。長生堂的人一向神出鬼沒,行蹤不定,不過在我看來,他們朱雀壇的這幾人更是風影難尋,甚至連個音訊都聽不到。上一次我還聽羊祉興說夢寒煙和朱雀壇的幾個副壇主在荊州,可轉眼間便在此地碰上朱二和酒上道人,如果不是他們兩人此時就在我眼前,我到現在還以為他們仍遠在千里之外的城邦里。
只是,我萬也沒想到,與他們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會是在這邊關上。
聽朱二剛才說只是想試一試我的武功,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現在回想起來,他先前的確大有想和我比試比試的意思,只是那時我根本沒認出他是誰,心里也只想著能盡快殺掉他,當年朱二于我有恩,如果剛才酒上道人再晚來半分,朱二只怕現在已是一具死尸了。真到那時候,那可真就鬧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了,恐怕我也會愧疚一輩子。
我越想越覺尷尬,站在一邊如被針毯包裹著,直想著此際寧愿受傷的是我自己。腦子里正胡思亂想著,酒上道人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一樣,此時說話緩和了些道“朱兄弟好勝心頑劣,極愛與人比試,自以為輕功了得便胡亂折騰,這一次斷了雙臂也算讓他長長記性,你不必愧疚。”
朱二此時正閉目調息,他這句話便是對我說的了。我雙手還不曾放下,趁機低了低頭,忙不迭的道“晚輩該死,誤傷了朱前輩,請酒上前輩責罰。”
酒上道人也受了些輕傷吧,他右臂上的道袍已然裂開,我能看到他胳膊上此時紅通通的,似有些浮腫。只怪先前他出現的極是突兀,我本能的將渾身氣勁都押在了右臂上,以我如今內力的大增,那一拳打出,又在情急之下,即便對面是崆峒派的掌門樊春揚來接,我也自認不會吃太大的虧。
一拳能打出這等威勢,若是換作以往,我多半也會歡呼雀躍,但是眼下面對酒上道人和朱二兩人,我卻提不起半點快意,心頭的羞愧反倒越來越濃。
聽得我的話,酒上道人仍沒有回頭,半晌長嘆一聲,卻道“你又不是我兒子,責罰你做什么那是他咎由自取,與你沒關系。”
他這話說的有些粗魯,但言語中又平和了許多,我嚅嚅道“可是,朱前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