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后,韓三奶奶連忙了一個多月,頭半個月忙著各式各樣的禮節,再往后是忙著認人,忙著學府里請安進退等各種講究和規矩,中間又要一個個挑選安置院子里伏侍的丫頭婆子,韓三奶奶嫁妝極少,陪房也只有一個,就是奶嬤嬤孫氏,孫氏一來上了年紀,二來也沒見過李府這樣的派勢,竟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韓三奶奶成親那天在院子里伏侍的丫頭婆子,都是李丹若從自己和母親院子里借過去的。
照府里的規矩,韓三奶奶加上李云直,一共四個一等大丫頭,十二個二等丫頭,以及粗使婆子丫頭,總共三十來人。
韓三奶奶雖說知道自己嫁的人家顯貴,可沒想到光在自己院子里侍候的就有三十多人,出嫁前她特意到二姐家學過幾天管理下人,可二姐家里里外外統共也就七八個下人,哪有這樣的陣勢一時應付的很是狼狽。
虧著李丹若遣了沈嬤嬤天天過來說閑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提點著件件種種,韓三奶奶咬牙撐著,雖說累的夠愴,到入了秋,總算理順了自己那個院子,這府里也稍稍熟悉了一些。
中元節前兩天,寧老夫人叫了大太太劉夫人進來,屏退眾人問道“直哥兒媳婦進門也小兩個月了,你看怎么樣”
“旁的統不說,就是這份孝順,我看了都眼紅,侍候茶飯請安這份用心就不用說了,她阿娘說那披肩好是好,就是太薄,要是用細綢子繡出來就好了,也就兩天功夫,直哥兒媳婦就給她繡出來了,您也看到了,針角多細密。前兒四妹妹有些不妥當,您看看,直哥兒和他媳婦那份用心,那是打心眼里擔憂著急,說句不怕打嘴的話,我跟四妹妹對老祖宗,也沒這么孝順過。”
“你們兩個一樣孝順,不比她差。”寧老夫人笑道“我也覺得這孝順上頭是沒什么可挑的,脾氣又柔順,看著也是個心里有數的,我想把她交給你帶個一年兩年,學著管管家。”
寧老夫人嘆了口氣,低聲道“上回我跟你商量過,后年三郎回京述職,我想把家分了,你這里我不愁,二房不去管他,三房在外面這么些年,樣樣都好好兒的,也不用我多操心,就是四房,你四妹妹,唉,你也知道,萬事都好,就是不中用。
這些年,四房的事都是我拿著主意,往后分了家,這家,不能指你四妹妹管,你得帶帶直哥兒媳婦,我看那孩子是個能教的,若肯用心,又是跟你學,不過一年兩年,就能上路了。”
劉夫人忙笑應道“母親放心,就交給我,我看這樣,明兒您發句話,就說秋冬天忙,三姐兒又要出嫁,志哥兒媳婦一個人忙不過來,深哥兒媳婦孩子小,讓她幫著志哥兒媳婦管家去,這管家理事,親手做一遍,比什么都強,我再私底下跟志哥兒媳婦好好交待交待,讓她盡心帶帶她,外頭應酬什么的,往后我只要出去,就把她帶上,隨時指點,各家走個一遍兩遍的也就有了。”
寧老夫人點頭笑道“就這樣,你是長嫂,往后我要是不在了,四房這邊,你就多關照些。”
“母親這是說的什么話前兒我還和大老爺商量,怎么給母親過百歲大壽呢”劉夫人說著笑著,陪寧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閑話,才告退出去了。
韓三奶奶得了要她幫著管家理事的吩咐,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大奶奶戴氏親親熱熱的一路拖過去聽管事婆子們回事了。
這一上午,只聽的頭暈腦漲,那些婆子回的事,中間扯著不知道多少人家多少舊例,大奶奶戴氏的吩咐里又扯著連著多少年的陳規舊矩,這些且不說,光來來去去那幾十個管事婆子,她還沒認全呢。
見她一上午都是暈頭漲臉,大奶奶戴氏笑著安慰道“別急,當初我剛跟著母親學管家時,也不比你好,家里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里頭外頭連的人家又多,別急,慢慢來,我讓人把花名冊子拿給你,還有幾本往年的舊帳,舊例規矩都在那上頭,你拿回去先看看。
你那里有個現成的百寶囊,要是有看不懂的,不明白的,就去尋四妹妹,她是跟著老祖宗學的理家,我可不如她,我下午要回去看一趟我們家七妹妹,你也知道我家七妹妹攤上的那件糟心事,我要是在家,你來尋我也行。”
大奶奶戴氏言語爽利的交待了,讓人取了一厚摞花名冊和古舊帳冊子,交給韓三奶奶帶了回去。
韓三奶奶回到院里,早過了午飯飯時,大丫頭青葉忙讓人熱了飯菜端上來,韓三奶奶累的靠著桌子,有力無氣的端著碗,慢慢扒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