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頭頂上并無聲響,今天又突然出現,說明上面的這間屋子并不是供他們日常休息的,更像是一間私密的會客室。
俞纓在房間里等待了一整天,再也沒有聽到有人進來。
她準備等到入夜之后再出去一趟。
在船上要呆半個多月,這樣封閉的環境里,俞纓不能保證她一直呆在這個小房間里就是安全的,她必須做好出現意外的準備。
而且,她也并不完全相信這個阿洺。
所以她得先摸清楚船上的各個位置方位,熟悉這條船,方便一旦出現危機狀況,能夠及時找到躲藏的地方。
晚上,外面的船工們已經開餐了,到處都充斥著嘈雜的聲音。
比昨日還要更加熱鬧歡騰一些。
俞纓隱約聽到了管弦樂的聲音,還有女人的聲音。
她想起今日聽到船主說要再晚上舉辦宴席,瞬間有些了然。
但是船工和這些人肯定不會再同一個地方吃飯的,所以熱鬧了一會兒那些船工干活的干活,剩下無聊的不是去海釣,就是回去睡覺了。
俞纓耳力不錯,遠遠的管弦樂一直沒有停。
知道外面都散了,阿洺還沒有來。
這和他前幾次十分積極的樣子差距很大。
俞纓在房里練習著武功,心里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很晚了,外面終于響起了敲門聲。
俞纓打開門,果然是阿洺。
“吳公子,對不住了,今日出了些事,晚膳沒能及時給您送過來。”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將自己埋進黑暗里,聲音有些沙啞。
俞纓側過身子,他端著盤子走了進來。
盤子上面放著一碗涼透了的雞湯,還有幾塊雞肉和饅頭,比之之前的那幾頓倒是豐盛了許多。
“今日船主擺了宴席,殺了一些雞鴨,我悄悄從后廚順了些。”
他進了屋子仍舊是低著頭,像是在遮掩些什么。
但是饒是低著頭,行走動作間都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似乎是在忍著疼痛,露出的脖頸也多了幾道明晃晃的傷口。
俞纓剛想開口問發生了什么,想到對于自己來說,他不過是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陌生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于是生生住了嘴。
“多謝。”她道。
“我今日看見了那幾個富商,偷偷聽了他們講話,說的不是我們這兒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俞纓抬起頭“是晉都的話嗎”
阿洺搖搖頭“我見過晉都來的人,說的不是一樣的話。他們那語調,似乎,似乎是番蠻那邊說話的音調。”
這話讓她愣住,轉而深思,番蠻
她倒是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阿洺站在一旁,有些躊躇。
“怎么”俞纓抬頭看他。
“我能在您這兒多待會兒嗎我怕出去,他們又”
他話只說了一半,但是俞纓已經知道后面的內容了。
“又打你了”她皺眉,“你看著也并不體弱,挨打怎么就生生受著”
他默不作聲。
俞纓心中的疑慮再次下降,這不可能是李晉。
李晉那么驕傲的人,是不會挨打不還手的。更何況,他也不會挨打。
“你在這兒呆著沒人會懷疑嗎”
阿洺趕忙解釋“趙頭特地把我調到了后廚去,后廚一般人是不能進的,師傅們現在都去睡了。”
“但是我若是現在出去,肯定得經過船工的通鋪,我想等他們睡了再回去”
“行吧,你就在這兒坐著。”俞纓勉強答應了下來。
她盤腿坐在床上,調息打坐。
打坐的時候,雖然是閉著眼睛,但是剩余的感官卻更加敏銳。
如果他有什么其他目的,她也能及時發現。
整個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俞纓感覺到他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沒有讓人不適的感覺,反而身體對他并不排斥。
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阿洺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嘴角輕輕上下開合。
他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小俞。
不多時,他開口道了一聲離開,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的黑暗中,他抬手將脖頸處那道傷痕輕輕抹去,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