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葉提過來的大螃蟹第二天到底也沒來得及過來吃。
那位從市一院轉過來的老將軍病情實在棘手,陳葉一直都在和各方溝通病情和安排檢查中度過,被院內院外大會診搞得有些焦頭爛額,周五的門診都停了。
管床的江春來私底下跟他吐槽“這氣氛,比我碩士畢業答辯那天還要可怕。”
劉翀在一旁打印醫囑,聽見這話就笑,“我覺得比你們碩士畢業的答辯現場還要那什么一點,應該說跟博士答辯的氛圍一樣,跟葬禮似的。”
陳葉聞言,扭頭看了眼門口,沒人,他回過頭拿病歷夾敲了劉翀一下,遞給他一個別亂說話的眼神。
劉翀會意,趕緊用手輕拍一下自己嘴巴,然后才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陳葉沖他翻個白眼,“第一,博士答辯現場氛圍取決于你的科研搞得好不好,搞得好,氛圍就跟結婚似的,各路親朋好友,你老板啊你老板的同事啊你師兄師姐啊,給你恭喜道賀,大家喜氣洋洋。”
“第二,科研搞得不好的,能去答辯的,一般不會是葬禮,說滿月席可能更準確,大家看你都是一副憐愛又擔心,這倒霉孩子太不容易了,差點就夭折,能生下來就算有驚無險。真不行的那種,都去不了答辯,論文評審就直接給你槍斃了,哪兒會有什么葬禮啊,想得多了。”
這比喻逗得大家都笑起來,劉翀就嘖嘖幾聲,對笑得最歡的那幾個人道“你們沒看出來嗎這人實在暗暗夸自己啊”
大家頓時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劉翀嗐了聲,“他是怎么知道科研搞得好答辯像婚禮的你們看我就不知道,我科研搞得不夠好,就跟他說的滿月禮似的,懂了吧”
大家都不傻,他一解釋就都反應過來了,頓時嘻嘻笑作一團,多少沖淡了一點冷凝的氣氛。
楊沐桐也忙,周五那天不知道為什么,手術特別多,同一天生產的也多,她忙得飛起。
午飯之前剖的是個很年輕的產婦,才二十二歲,個頭也矮,只有一米五,但是很胖,足足有九十公斤,胎兒被補得太大了,靠她自己是生不了的,只好剖腹產。
麻醉方式是半麻,產婦還挺高興,覺得這樣自己可以清醒著看到孩子來到世上,說要第一個跟他打招呼。
上了臺,楊沐桐覺得她腹部脂肪很厚,做不了橫切,只能給她做豎切,要從肚臍下方豎著切一刀,到恥骨聯合上方的位置,大概十幾厘米長。
下刀之前楊沐桐還跟她開玩笑說“這剖腹產一做,你以后夏天就不能穿露臍裝了哦。”
她樂觀地笑笑,毫不在意,“沒關系嘛,要當媽媽,哪能不付出點代價。”
她跟唐璐說著笑,楊沐桐就聽著,極少搭話,專注于手下扒開產婦肚子的動作。
對,就是扒開,因為產婦比較肥胖,手術刀從表皮下去切開肌肉找到子宮,用拉鉤將兩邊的肌肉扒開,脂肪太厚了,楊沐桐最后用了類似于撕扒雞的姿勢才把脂肪打開。
然后在子宮上切一個比胎兒頭還小的口子,接下來就用手扒,用手壓,甚至是用手掏,將整個胎兒從子宮里掏出來。
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仿佛扒拉的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而不是一個人,可是外科手術就是這樣的,毫無感情的快準狠,有時候才是人道主義。
生得很順利,是個九斤重的大胖小子,讓產婦看過孩子之后,跟臺的學生出去報喜了,剩下縫合的事楊沐桐交給唐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