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是不耐煩蕭珉后宮的那群女人來給自己請安的,她們在下面戰戰兢兢演姐妹情深,她看著也累。她每日里夠忙的,并不想再應付無關緊要的人,早就免了她們請安。只要她們老老實實在后宮待著不給她找事,她是很愿意給她們體面的。
方賢妃被奪了孩子之后,整個人都有點兒了無生趣,可在后宮被太后奪走孩子是榮耀,她不能表現得半點兒不愿,又實在不能強顏歡笑,最后干脆裝病躲在聚荷殿里,成了后宮里的透明人。
如今孩子被皇后送回來了,方賢妃要留住自己的孩子,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頹廢,她要去討好皇后,去求皇后,不要再讓他們母子分離了。
王妡下朝回到凌坤殿,方賢妃已經站在殿外候著了,見到她立刻行禮“妾給殿下請安,殿下金安。”
“免禮。”王妡往東偏殿走,那里已經擺好早膳。
方賢妃跟在王妡身后,待王妡坐定后,她接過宮人呈上的茶奉給王妡,又動手為王妡布菜,極盡殷勤之能事。
“這些事情自有宮人做,哪用得著你一個正一品妃來做。”王妡淡淡道。
方賢妃笑著說“能伺候殿下,是妾的福氣。”
王妡用完早膳便起身去慶德殿,方賢妃同前幾日一般跟在王妡身后直到出了凌坤殿才停在原地福身恭送。
今日卻不同,王妡除了凌坤殿腳步一停,轉頭看著方賢妃。
“前朝諸多大臣支持立皇長子為儲君,若皇長子成了皇太子,待山陵崩后,你就是圣母皇太后了。”
“殿下。”方賢妃大驚,猛地跪在了石板地上,惶恐道“殿下明鑒,妾萬不敢肖想。皇長子出生不過三日就被從妾身邊抱走,妾日日思念皇長子以淚洗面。如今好不容易盼得皇長子回到妾身邊,卻母子情分生疏。妾沒想過皇長子今后有什么前程,只想他做個閑散宗室,輕松度過此生。”
“閑散宗室”王妡挑眉。
方賢妃猶豫片刻,用力一咬牙,下定了決心,仰頭看著王妡“殿下,妾非是抱怨,皇長子送回妾身邊后,妾觀其言行,唯唯諾諾,行事優柔寡斷,讀書更是死記硬背,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妾并非抱怨太后將皇長子養成這等畏縮性子,只是妾是他生母,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王妡重復了一遍,對方賢妃道“起來吧,這大冷天的,別傷了膝蓋。”
她說罷,便帶著人往慶德殿而去。
等皇后的儀仗走遠了,聚荷殿女官才敢過去講方賢妃扶了起來。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女官接過宮人送上的手爐,塞到方賢妃手中,“您在凌坤殿外這么一跪,明日云淑儀、張婕妤她們又該笑話你了。”
方賢妃搖搖頭,哂道“讓她們笑去。這天啟宮里除了皇后,誰又是真的尊貴。真以為前朝那些大臣們支持,她們的兒子就能當上太子。這儲君之位,只能是皇后說了算。”
女官憂慮道“那您剛才說皇長子那番話傳出去,對皇長子有害無益吶。”
“什么有害無益,”方賢妃直勾勾盯著女官,“我那是保我兒性命。”
女官被方賢妃的眼神弄得極不舒服,勉強賠笑“娘娘英明。”
方賢妃嗯了一聲,叫女官去尚宮局一趟取給她取個東西。
“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你親自去。”方賢妃打發了女官,等人走遠了,叫身邊宮人,“你去趙宮正說一聲,向娥手腳不干凈,拿了我不少貴重之物,叫她查仔細了。”
宮人領命,飛快去找尚宮局趙宮正。
方賢妃恨得慪血,太后那個老虔婆,奪了她的孩子不算,還安排人在她身邊監視她。
原本她不想發作這個女官,畢竟在她身邊伺候了這么多年,從未出過紕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可向娥那個賤人,竟然敢離間兒子與她的感情,她如何還能忍。
“走。去慶安宮給太后請安去。”方賢妃越想越氣,不想忍這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