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蕭祚被冊為皇太子,詔書已下,然冊立皇太子儀的詔書卻沒有下,冊文也沒有正式頒出。
大梁冊立皇太子有固定的流程,先下立皇太子詔,各部準備冊立皇太子的儀式,東宮三師冊授,東宮屬官安排到位,然后再下冊皇太子文,有了這個冊皇太子文才算是正式承認某皇子為儲君,然后就是祀天祭地拜君的儀式,如此過后某皇子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皇太子了。
王妡叫中書舍人擬定冊皇太子詔,在七月朔朝頒下,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禮儀院沒有接到為皇太子授儀的命令,宗正寺、太常寺、光祿寺、殿中省亦然。
“還沒有冊文,皇長子便還不算皇太子。”疏圃殿里,殿頭內侍給云淑儀帶來劉敏的話,“皇長子這太子之位是吳老賊等人逼迫而來的,皇后為此心里不痛快極了。娘娘這時正該去討皇后歡心。”
“討皇后歡心”云淑儀皺了臉,不太愿意,“皇后心思莫測,我怎知道如何討她歡心。”
“娘娘,一切都是為了四皇子,也是為了娘娘的未來。”殿頭勸道“皇后惡吳老賊,您也一樣,您與皇后是有共同的敵人,奴覺得,為此,皇后應該不會拒絕您的示好。”
云淑儀還是不太情愿。
殿頭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皇后無子,以后也不會有了,四皇子立為儲君,待北宮那邊四皇子就是皇帝,您就是圣母皇太后。四皇子是純孝之人,定然不會與您離心,將來這天啟宮里您說一誰還敢說二”
云淑儀被殿頭話中的未來所打動,眼中閃動的光芒,稱之為野心。
與此同時,聚荷殿里的方賢妃將所有恭喜她的宮人內侍趕了出去。
“出去都出去讓我靜靜”
方賢妃爆發得突然,被趕出門外的聚荷殿宮人內侍都是一臉懵,聽到里面傳來“呯”的一聲摔東西的聲音,然后是長久的靜。
“娘娘”
“滾”
宮人內侍們被方賢妃這凄厲的一聲嚇到,膽子小的臉都白了。
“娘娘這是怎么了”
“皇長子立為太子,不該高興么”
“誰知道,也許是高興壞了吧。”
宮人內侍們小聲說著話,離開了。
沒有人發現庭院里的一棵高大合歡樹后,皇長子蕭祚扶著樹干默默看著這一切,等人都走了他才從樹后面出來,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母妃寢殿門外,小手敲了敲門。
“滾”方賢妃又是一聲吼。
蕭祚也被吼聲中的凄厲之意給嚇得抖了一下,但他沒有走,又敲了敲門,說“母妃,是兒。”
片刻后,寢殿門打開,方賢妃看著門外的兒子,迅速收起了情緒,叫兒子進來說話。
“兒給母妃請安。”蕭祚向方賢妃行禮。
“起吧。”方賢妃指了椅子叫兒子坐,“這時辰,你不應該在南書房小學念書么”
方賢妃思念兒子多年,然兒子回到自己身邊后,母子二人卻并不親近。中間缺失數年的親情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補上的,雖說血溶于水,蕭祚在澹臺太后身邊的日子并沒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受寵順遂,養成了他沉默多疑的性格,以至于連生身母親的對他的親近他都要先懷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并不敢放肆地享受母愛。
他是一個早慧的孩子,雖然才六歲,已經學會虛與委蛇。
澹臺太后需要的是一枚棋子,只要皇長子不是個扶不起來的蠢貨,她并不關心他長成什么樣兒,甚至覺得長成如今這樣也不錯。
至于方賢妃說的那些“唯唯諾諾,行事優柔寡斷”之類的話,澹臺太后嗤之以鼻,都不愛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