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太后的死訊傳出宮,當晚又崩潰了一批人,也激怒了一些人。
說什么傷心過度忽然薨逝,還不就是王妡殺的,當別人都是傻了么。
緊接著又是常山長公主蕭卿雪被賜死,還褫奪封號貶為了庶人。
趕盡殺絕啊,這是趕盡殺絕。
皇族宗室們都心驚膽戰,一整夜眼睛都不敢閉一下,就怕下一刻就有禁軍破開大門把自己“賜死”。
清晨,三百聲更鼓敲響,劫后沉靜一夜的啟安城復蘇,四面十四座城門和三處水門全部打開,城門卒仔細勘驗進出城的行人車馬,一切有條不紊,好似昨日的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四處巡視的禁軍提醒著啟安百姓昨日發生的慘劇,滿城的素縞,不僅僅是國喪,還有昨日失去親人的門戶也在治喪。
“爹,娘。”炭場巷廛市的一家薪行,一名身穿南監學子服的女郎跑進去,撲到了阿娘的懷里。
“念波回來了”婦人抱著女兒,見女兒沒病沒災地回來,提了一日夜的心終于放下來,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昨日京城大亂,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在南監讀書的女兒。
“阿姊,阿姊。”扎著兩個小揪揪的男孩兒見到長姐,歡喜地拍手。
“怎么回來了昨日南監還好么沒人為難你吧”男人把薪行鋪子的門關了,一家四口到樓上住家的地方去好生說話。
“今日國喪,祭酒、司業他們都要進宮去哭靈,南監便放了假,國子監也一樣。”女郎一手握著母親的手,一手摸了摸小弟的小揪揪,對父親道“爹,娘,且安心,沒人為難女兒。昨日雖然有人闖入南監,卻是很快就被監士給打了出去,我們這些監生都挺好的,只一些人受了驚。”
女郎說得輕描淡寫,實則昨日闖南監的流民有百人之多。
此處是王妡強令設下的,蕭卿雪對這件事頗多微詞,又有她的女兒被強逼著入南監讀書,她從一開始就看南監不順眼,特意叫了一群流民去闖南監,最好是沖撞一些重臣家的女兒,好叫天下看看,王妡是如何不顧惜天下女子名節的。反正她的女兒昨日沒去南監,其他人的女兒若有什么損傷,那都是王妡的錯。
不過南監看起來配備與國子監無二致,實則比國子監多了一隊監士。
畢竟天下人看待女子總是存在著一些偏見,未免有人起歹心,壞了事,王妡特意李漸安排了監士,監士是從禁軍中抽調出來的,專門護衛南監安全。
這不,就用上了。
“沒事就好。”婦人輕拍著女兒的手,“如今國喪,不然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燉肉。”
“娘,女兒真沒事兒。”女郎道。
“就算人沒事,嚇也嚇了個半死,昨日街上都”婦人話說了一半咽下,不想嚇到小兒子,對女兒道“昨日你楊大父家的阿叔被亂民害了,待會兒咱們一家過去,給你阿叔磕個頭,你小時候,他常給你買零嘴吃。”
女郎“啊”了一聲,剎那間眼眶就紅了,低聲說“女兒聽南監的同窗說,昨日的亂民是常山長公主的人,她趁皇后不在宮中想掌控了京城,就”。
“別想了,都過去了。”婦人勸女兒去梳洗一下,趕緊去楊大父家中。
女郎應好,去梳洗換下學子服換上一身素衣,再下樓時手上提著奠儀,拉著弟弟,跟父母穿過幾條街,往楊大父家走去。
幾條街上都有人家在辦喪事,昨日的慘烈可見一斑,女郎輕咬著嘴唇把心底涌上來的悲憤壓下。
到了楊大父家中,親族鄰居來了不少,來幫忙治喪,一家人給逝者上了香,去了后面見楊家大父大母,兩位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哭得厥過去好幾次。女郎才哭過一次,見此情形又忍不住眼淚,心底的憤恨也愈發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