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大概也沒想到外頭的人會破門闖進來,一時竟呆滯當場。
吳慎等臣錯愕地看著這荒謬的一幕,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唯有坤順殿的內侍宮人們看似忙亂實則有條不紊地把事情鬧大。
澹臺皇后被送回了寢殿,尚藥局奉御和醫女過來診治,皆被她淤青紅腫的肚腹給嚇到,有些地方還破皮出血了,隔著衣服厚厚的袆衣都能傷成這樣,可見梁帝用了多大的力氣。
不僅是肚腹,雙頰也被打腫了,甚至右耳的耳墜不知是被打落還是扯掉的,右耳血糊糊的。
一國之母竟被打成這般凄慘模樣,讓人看著就不忍落。
待送走了尚藥局的兩個奉御,讓人按著方子去煎藥,坤順殿的五品女官石雪萍跪倒在澹臺皇后床前哭泣“娘娘,您何必這般讓自己吃了這么大苦頭”
澹臺皇后精神不濟,但因疼痛且心里惦記著事,閉不上眼休息,艱難地抬手拍了拍石雪萍“別哭啦,受點兒皮肉之苦總比沒命了要好。蕭爍要動我兒,拿個閹豎想激得我兒失去理智,他好廢了我兒立個賤種。我不能讓他得逞,否則我們母子倆這么多年的苦都白受了。”
“可是娘娘,總歸還有其他的辦法,何必要傷了自己呢”石雪萍道。
“你不懂,”皇后輕輕搖頭,扯到了臉上的傷輕嘶了一聲,“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我不拖著蕭爍,珉兒就被動了。他身邊的人會被換掉,他會被囚起來,會被逼著做出大逆不道之舉,那時蕭爍就有借口了。”
皇后失神地望著床帳頂上繡的多子多福的紋樣,喃喃“珉兒十幾年來謹小慎微,朝中那些見風使舵的狗東西哪個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里。他忍辱負重這么多年,不能功虧一簣。”
寢殿外,一身素衣面帶病容的蕭珉轉過頭不讓人看到,抹掉了眼角的濕潤,對剛才被他制止通傳的宮人道“通傳吧。”
皇后勸諫皇帝“親賢臣,遠小人”,皇帝聽不進勸諫反而把皇后打成了重傷。
這消息如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飛到了啟安城各個角落,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甚至就連地痞乞丐都驚呆了。
眾人不敢相信皇帝竟然這樣對皇后,確認“真的假的皇后娘娘雖沒聽說過什么賢名,但勸諫官家本就是皇后職責,官家何必要打人”
“都傳遍了,聽說那些相公們都親眼看到了,那還能有假。官家荒唐,給個閹豎加太子太保,皇后勸諫還把皇后打成重傷。唉聽說臺諫的官老爺們都在宮里跪著,請官家罪己哩。”
“嘶皇后和太子母子也是可憐。官家對自己的發妻和嫡子為什么這么不留情面,還以為他們有什么深仇大恨”
全京城甚囂塵上,朝廷出動禁軍抓言辭激烈者以儆效尤卻也不好使,反而讓民議更加沸騰,登聞檢院的判院劉琪幾日來過得那叫一個戰戰兢兢,就怕百姓們群情激憤又來敲登聞鼓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大內居然給各家各府送了帖子宮中辦賞花宴,各家女眷入宮陪宴,主宴的當然不可能是重傷臥床的皇后,而是玉貴妃。
王妡也收到了帖子,玉貴妃是以邀請太子妃的名義邀請的,而不是臨猗王氏女。
蕭珉得了消息,讓小鄧來傳來,請她私下一見。
明軒茶社二樓常年不接待客人的廂房里,蕭珉倚著憑幾出神,伍熊在一旁伺候燒水點茶。
到約定的時間,門外傳來了三聲敲門聲,旋即就聽東宮親衛道“殿下,娘娘來了。”
蕭珉為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坐直了看著伍熊去開門,王妡戴著長到遮腳的幕籬走進來,在離他最遠的一張椅子坐下,她的侍女一人手上拿著一個大食盒,忙碌布置著蜜水果子。
王妡坐下后,依舊戴著幕籬,絲毫沒有要摘下來的跡象,寒暄也省了,開門見山“你叫我來是為了玉貴妃的賞花宴”
蕭珉柔聲說“姽婳,宴無好宴,玉氏在宴上恐會對你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