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嚇尿了,又嚇暈了,再被揍了,他不甘心極了,尤其是看沈家父子沒事兒人一樣,就更不爽了。
他傷好后就想去找周士恢告知,可周士恢那是他一個區區不入流令史能隨便見到的,何況如今朝廷發生了大事,消息傳過來,周士恢密切關注著朝廷動向,哪有空去見一個不知所謂的令史。
去年戰敗后,大梁使臣與獫戎商議的退兵條件有一條很重要,就是梁國須得給獫戎納歲幣每年百萬貫,納二十年。
大梁自詡天朝上國的臉面被狠狠撕碎踩在敵人的腳下。
而對于大梁國內的百姓,每年百萬貫的歲幣意味著他們要交更多的稅給朝廷,生活更加艱難。
朝廷國庫空虛就向百姓加稅,百姓填不飽肚子沒有辦法種出更多的糧食交不起稅,如此形成一個惡性循環,王朝就此開始衰落,然后天下大亂。
永泰十五年九月,秋稅征畢后,由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張能押班,運送金、銀、玉、帛、絹、茶、鹽等物前往與幽州石門關外的縉山,在那里將歲幣交給獫戎使者。
運歲幣的車將從京城啟安、馮翊、真定先后啟程,在深州鹿城匯合,再一道前往幽州。
從京城啟程那日,王妡登上朝陽門高高的城樓俯瞰,門外旌旗烈烈,由皇太子代天子為押班使臣送行。
老皇帝大概也覺得對敵國納貢稱臣是件非常丟臉的事情,因此不愿出面,將差事丟給了蕭珉。
“張管軍,此行國事重大,還請務必警醒,萬望當心。”蕭珉對張能沉聲說道。
張能抱拳行禮“官家與殿下的囑托,臣不敢忘。”
蕭珉上前兩步把張能扶起來,看著他,再朝押班的將士和一車車歲幣看去,面上表情似有千言萬語,然而最后只化作輕拍了張能的手臂兩下,痛心之情不言而喻。
但凡有血氣者,面對此間種種如何能不動容。
原本,他們是不會輸的。
步軍司都指揮使李漸站在一眾文臣武將的中間,同情張能的同時又感到慶幸。
樞密院本來是想讓他走這一趟,但這又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甚至到了幽州很有可能被當成當地對朝廷不滿的臣民用來泄憤的工具,他絞盡腦汁還沒想到推脫的辦法,就得知樞密院安排了殿前司副帥張能。
好好好,誰去都行,只要不是自己。
滿朝文武前來送行,太卜署為將士祀天,祈求一路順暢,然后將士開拔,除了步伐聲、甲胄摩擦聲、車輛馬匹行進時的聲音,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到底不是光榮的事情。
王妡下了城樓,等回城的太子儀仗和文武百官先走了,才坐上馬車回東宮。
才入東宮大門嘉福門,后面太子儀仗從大內回來,蕭珉看見她,說了句“太子妃去城樓看開拔,看了有何感想。”
王妡敷衍地說“我有什么感想不重要,作孽的又不是我。”
蕭珉嘴角抽了抽,無奈道“太子妃可真敢說。”
王妡停住腳步,看了蕭珉一眼,才有繼續走,邊走邊說“我聽過一句話,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能說出此言,定然是個有大胸懷的人。”注元張養浩山坡羊潼關懷古
蕭珉眼皮跳了跳,這是琴兒的詞曲,王妡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越過蕭珉往里頭走。
蕭珉目光陰鷙,瞬間又恢復成溫潤如玉的模樣。
送走歲幣后,朝廷很是安靜了一些日子,畢竟受了如此奇恥大辱,梁帝好一段時間都心情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