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坊官署里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只有北風吹過的風聲。
今日太陽不錯,但寒冷的北風卻吹散了太陽照在身上的暖意,冷得人瑟瑟發抖,尤其是在巨大的心里壓力下,沉默的時間越長就越難以承受,有膽子比較小的在這寒冬里已經背脊冒汗了,冷汗。
羊黎額頭也滲出了汗來,上頭讓他來東宮送人,他本以為會是一個輕松的差事,現在才發現是大錯特錯。
“這些人,是誰送來的”終于,王妡說話了。
羊黎心上一松,忙回道“是圣上賞賜給殿下的,盼著殿下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哩。”
王妡把茶盞放在小幾上,對羊黎微笑“父皇真是一片慈父之心,我可真是太感動了。”
羊黎賠笑“圣上心懷天下,愛民如子,愛民如子。”
王妡不置可否,起身慢慢走到那群女子面前,那些女子都抬臉垂眸任她打量。
粗粗掃過一眼后,第二排最右邊的女子瞬間就吸引了王妡的目光,她走過去細細看過后,輕笑一聲。
此女竟與吳桐有五六分相像,也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
“父皇一片慈愛之心,我不受便是不孝,”王妡走回廊下坐著,慢慢道“然而今歲天災人禍不斷,又是澇了又是旱,前陣子潁州大雪毀屋無數,且還要輸歲幣與獫戎,府庫難豐,父皇和朝臣們為此日日殫精竭慮,太子為此也是憂思不絕、食不下咽,人眼瞅著都瘦了一大圈,我這做妻子的看著也揪心”
羊黎和美貌宮人們聽著太子妃憂國憂民,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太子妃說“為了朝廷、為了百姓著想,太子曾對我言要主動削減東宮的開銷,我亦深以為然,已向母后陳疏裁撤冗員,放歸宮人自行婚配。父皇忽然送來十個新人,我也不敢不孝,這樣,這個人留下,其他人就算了吧。”
眾人就看向第二排最后邊,那是太子妃點名留下來的。
被點名的女子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九人看著她已經眼露嫉妒之色。
“這太子妃娘娘,圣上說是將這十人都賜予太子殿下。”羊黎干笑“要不,留不留人,問問太子殿下的意思”
王妡秀眉一挑,面露不悅之色,說“怎么,在你掖庭丞眼中,這東宮我一個太子妃還做不了主了”
“奴不敢,奴不敢,”羊黎點頭哈腰,但嘴上不退半步,“只是,圣人有交待,這是對太子殿下的恩賜,既然如此,是不是該讓太子殿下做決定”
“那太子殿下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空。”王妡說“他不在東宮,去京兆府了。”
羊黎還想說什么,王妡已經不耐煩聽了,一揮手,道“行了,既然是父皇對東宮的一片慈父之心,那就我去向父皇謝恩吧。”
說著一錘定音,指了指挑中的那人,讓她跟著自己一道去大內謝恩。
羊黎位卑言輕,且太子妃比起太子來要強勢許多,根本就沒有他反對的余地,眼睜睜看著念心跟著太子妃儀仗走了,在劉玉嘲笑的目光下只能帶著剩下的九人回掖庭去。
回去掖庭局路上,這些女子七嘴八舌地問羊黎該怎么辦,真的就讓她們再回掖庭嗎,回去豈不是要讓其他人笑話死云云。
“你們別問我,要問去問太子妃。”羊黎不耐煩道。
眾女子再不敢說話了。
太子妃,那可是連尚宮局里二十年的老人都說貶就貶還讓人挑不出錯來的狠人,她們可不敢去觸這個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