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思連拖延的時間都不給歸必元,他一點頭,就鋪紙磨墨,筆都給他準備好了。
歸必元拒絕不得,接過筆,思忖片刻,提筆寫下舉薦文牒。
文牒里,簡略描述了一下石門幾個大的蕃部起沖突的起因經過,重點說了周士恢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扇陰風點鬼火的角色,終于害人害己把命搭上去了,跟著詳細描述了周士恢平日里目中無人的做派,并且諸多藐視朝廷大不敬的言論,然后說了石門廂軍若無領兵將領會有什么重大危害,最后輕描淡寫地說舉薦沈震任石門廂軍校尉。
歸必元寫完老老實實給沈摯王鼎思過目,二人都點頭后,他才將文牒封裝,明日就叫驛丞送往京城。
事畢,沈摯王鼎思離開,歸必元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漆黑的街巷中,王鼎思提著一盞燈籠與沈摯并肩往軍營走,斗亂才發生不過三日,姚城每家都緊閉門戶,打更人也不敢出來。
兩人走過的街巷地上還有血跡,只是隱藏在了深濃的夜色中看不見。
“沈公儀。”王鼎思在暗夜中說“周士恢已死,我在此間事已了,不日就要北上。”
他停了一下,才說“去幽州。”
沈摯腳步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低聲說“幽州是個很好的地方。”
王鼎思說“我還沒有去過,我們家大姑娘讓我去。”
王妡
沈摯將這個名字在唇齒間輾轉,終究沒有說出聲來。
“我家的那位大姑娘,行事讓人頗有些看不懂,族中其實有不少人對她有怨言的,偏大父支持她,旁人也沒有辦法。”王鼎思幽幽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大姑娘讓我去幽州意欲為何,我都還沒有娶媳婦兒呢,這么東奔東西的,什么時候才能正經說門親事。”
沈摯無語半晌,幽幽冒出來一句“我也沒有娶媳婦兒。”
王鼎思側頭看他,說“我們的情況能一樣么。”
“有什么不一樣,反正都是沒有娶媳婦兒的。”沈摯腦中閃過一張明艷的臉,他停下腳步,用力甩甩頭。
王鼎思走著走著就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停下來回頭,隱約看到后頭的人影,問“是有什么事兒嗎”
“沒事兒。”沈摯快走兩步,與王鼎思并肩。
兩人回到軍營,王鼎思與沈摯道別,隨口說了句“還得去給大姑娘寫信,將此間事告知于她”。
“等一下。”沈摯叫住王鼎思,躊躇了片刻,說“我來寫吧。”
王鼎思正好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一聽沈摯要代筆,那必須是求之不得,感動道“沈公儀,沈少將軍,你真是一個好人。”
沈摯“”
在營房前分開,王鼎思去睡覺了,沈摯去了兵曹值所,點亮燭臺,磨好墨鋪開信紙,細軟的羊毫筆蘸飽了墨,他提筆,下一刻卻懸停在紙上。
寫什么呢
怎樣寫才可以
沈摯看著燭火出神,想起的是在臺獄里,一襲緋紅衣裳如天邊彤云走進來的王妡,高貴高傲如天上神人不可侵犯。
他此生未見過如王妡那般清澈又矛盾的人,才及笄的小姑娘,臉頰上的肉都還沒有褪去的青澀,一雙眼睛卻仿佛歷經了滄海桑田人世變幻,但那雙眼睛里沒有愁苦,他只看到了熊熊燃燒著的憤怒和野心。
王家妡娘芳鑒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