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蕃部問題由來已久,死在那邊兒的官吏也不止你蔣鯤女婿一人,哪個不是捏著鼻子認了,就你蔣鯤女婿特殊些,可以公器私用
臺諫向來就是沖鋒在諷諫、彈劾的第一線,聽完蔣鯤的章奏,不等梁帝發話就跳出來反對,并大肆批駁蔣鯤私心慎重,不顧圣上與朝廷的難處。
“如今民亂四起,春糧收獲比往年要差了三成,石門蕃部多山多林,行路都難,更別說行軍,敢問蔣相公,你出于私心要攻打石門蕃部,兵從何處,糧草從何來,戰損又該如何算”勾管御史臺事史安節大聲斥問。
樞密副使阮權道“就是因為之前太過放任自流,石門蕃部才敢屢次三番挑釁朝廷,如今還敢殺我朝官,藐視天威,難道我們還要姑息縱容,養虎為患”
三司副使劉敏出列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敢問阮樞副,糧草何來”
阮權就等這個時機,一盆臟水就潑三司頭上“那是你們三司稅收不利,如今民亂四起,你們三司責任最大”
三司的人可受不得這個冤枉,當即反駁“若不是你們樞密院伙同禁軍貪墨軍資,把你們自己一個個養得腦滿腸肥,我朝何至于慘敗于獫戎之手,被迫給獫戎納歲幣。你們打仗不行,吃相卻是難看得很,瞧瞧這滿朝文武,誰有你們樞密院的肚圓腸肥”
樞密院的豈會認這個罪,立刻與三司激情辯論起來,中書門下的兩邊站隊,臺諫兩邊都看不順眼無差別攻擊,三衙三衙夾著尾巴做人,一群武將比不得文官口才好,根本不敢出聲。
紫微殿里熱鬧得堪比市集,梁帝在御座上靠著,表情逐漸不耐煩起來。
依他看,石門蕃部問題由來已久,就連太宗睿宗都不能解決的問題,到了他手上難道打一仗就能解決
梁帝是不喜歡打仗的,且看這么多年來與獫戎、西驪的戰爭,年年征戰,龐大的軍費拖垮了國庫,他們大梁什么好處都沒有得到。
與獫戎、西驪打仗是沒有辦法,不打就要亡國,但對內,梁帝秉持的是能不打仗就不打仗的招安政策,對石門蕃部更是如此,只要他們沒鬧出大的事端,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說死了一個蔣鯤女婿,就算蔣鯤死在那兒也一樣。
“夠了”在殿上爭吵最白熱化的時候,梁帝終于出聲了,“一天天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諸位卿家都是大梁股肱,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滿朝文武沉默一息,齊聲拜曰“臣知罪。”
梁帝看了一眼蔣鯤,說了聲退朝,甩袖走了。
雖然與御座隔了好長一段距離,蔣鯤還是感覺到了梁帝的那一眼,他不由得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周士恢死得太不是時候了,若是以往,官家就算不同意派兵攻打石門蕃部,也會給他這個樞相面子。
偏偏是這時候,三皇子才點兵前往襄州平亂,官家全副心神都到三皇子身上,恨不得是傾舉國之力為三皇子鋪路為三皇子攢聲譽。
蔣鯤眉頭又皺了起來,實際上從他得知周士恢的死訊時眉頭就一直沒有松開過,他在心中推演過無數種周士恢之死會帶來的影響,每一種都不太樂觀。
樞密院公廨里,蔣鯤來回踱步,心思起伏不定,忽然想起一事來,匆匆打開門出去,來找他議事的阮權還差點兒被撞著。
“這么急匆匆的,干嘛呢。”阮權嘀咕了一句。
蔣鯤急走到三班院公廨找到雷開,問道“周士恢身故,石門廂軍校尉一職空缺,三班院有安排接任的人嗎”
雷開道“接任之人已經安排好,公案已下發到石門蕃部了。”
蔣鯤“接任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