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聞鼓響第三日,民間就有了“帝王失德,睦州異象”的說法。
本是保皇黨攻訐皇后的借口,直接被利用反噬到皇帝身上。
緊接著,蕭氏龍興之地廣陵郡也發生了異象,晴日當空,忽降霹靂,方圓十里都能聽到轟隆雷聲,實在嚇人。
消息傳至京城,群臣皆默。
睦州異象如何而來,某些人心知肚明,也心知肚明皇后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隨后,王皇后在慶德殿召見了吳慎。
他們談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只是民間的風向對皇帝越來越不利。
終于,四月朔朝上,有朝臣彈劾太后澹臺氏里通外敵。
這口鍋,被扣到了太后澹臺青浦身上。
“太后澹臺氏,心懷對先帝的怨懟,伙同澹臺盛、澹臺盎私盜皇帝印鑒與外族通信,妄圖顛覆大梁江山。”
要說狠,殿上這些士大夫夠狠夠毒。
皇帝蕭珉代表正統,德陽王蕭珹是他們寄托的希望,哪怕是罪人蕭珩,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先帝血脈。
通敵叛國的罪要扣給誰只要不姓蕭。
太后實在是一個好人選。
她之前就毒死過先帝,有了前科,正好也可以一并清算。平息了蕭珩的怨怒,不說他為朝廷貢獻什么,至少不胳膊肘往外拐。
而太后,也是極容易接觸到帝王私印的人之一。
保皇黨們把能想的都想了,怎么堵妖后一脈的嘴,怎么保住蕭氏皇族,怎么保護朝廷威嚴。
甚至,澹臺家這個外戚,保皇中堅,也被他們舍棄了。
王妡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俯視底下文武百官的百態,很得寸進尺地拋出“圣上龍體日漸虛弱,又逢太后叛國這等打擊,京城喧鬧,不是養病之所,北宮卻是清凈。”
文武百官“”
無恥,無恥,太無恥了。
從來就沒有把皇帝移宮別居的,這像什么話
妖后這是赤裸裸篡權,掩飾都不掩飾一下。
別說保皇黨、清流不答應,王準這邊的人亦覺得王皇后有些過了。
他們看著王準,希望表態。可讓他們失望了,王準從頭到尾沉默。
保皇黨們也都看著吳慎,希望他出來反對,同樣他們也失望了,吳慎亦是從頭到尾沉默。
有剛烈之臣再忍不了,大罵王妡虺心蜴性。
閔廷章轉身對那人說“帝王賣國,為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何解”
剛烈之臣“”
“諸位,是想做亡國奴嗎”沈摯銳利的目光掃過殿中眾臣,“獫獠是何等心性,諸位不知倘若幽州真放開鹽鐵互市,獫獠得了無數鐵器,諸位還能安心在京城高床軟枕”
國史修撰出列,舉笏板對王妡一禮,然后面對眾同僚,道“自我大梁開國以來,與獫戎大戰共二十五次,勝十負十五”
他將大梁立國百余年來與獫戎的戰爭損害一一列舉,死亡的士兵平民、被毀去的家園、被擄掠的女人孩子、難以計數的錢物、以及客死異鄉的和親公主們。
獫戎就是一頭喂不飽的餓狼,誰能期待餓狼的良心
文武百官盡數沉默。
大梁一百多年的歷史,也可說是與獫戎的戰爭史,每過幾年就會有一場大戰,大梁還是輸多贏少,更不用說,獫戎幾乎年年都會來大梁邊境打谷草。
大梁人說起獫戎來,就少有不咬牙切齒的。可朝廷武備漸荒,越來越打不贏獫戎也是不爭的事實。
可打不贏歸打不贏,賣國是無法容忍的,誰也不想做亡國奴,尤其這賣國的還是一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