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頃刻被關上,外面似乎還落了鎖。
這時有道陌生的聲音叫她的名字,崔櫻回過神來,步履趔趔,謹慎而緩慢地朝里面靠近。
她這才曉得,這里頭竟然還有一道暗格,看不到審訊官的面容,只看的到對方的一片衣角,聲音也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聽著略有些失真。
“是審訊大人嗎”
對方不答,崔櫻便當他是默認了。
她離一旁椅子上的刑具遠一些,主動道明被帶進這里的緣由,最后為自己辯解說“審訊大人明鑒,縱火謀犯當真與我毫無瓜葛,我說的都是真言,絕無一絲虛假。”
她今日帶的隨從不多,被請來京兆府時,也不見她的車馬和其他下人,身邊只有落繽,也就不知道到底是馬夫,還是帶的兩個粗仆出了問題。
“是不是真言,本官自會判斷。”
冷硬怪異的聲音在清冷可怖的戒律房里回響,崔櫻莫名感到一種涼意襲上身。
“接下來的話,本官問你什么,你只管如實回答,無須多問。先說,你今日都去了什么地方。”
“我,我去了四方露臺,就在城中央的園林里。”
“見了什么人。”
“見了妙容公主、陳家女郎”
“都做了什么。”
“就,平常之間的閑談、對酌,有貴女帶了自家寵物戲玩,一只白鶴飛進來了,我為助興,彈奏了一曲琵琶。”
崔櫻保證她說的都是真的,并且疑惑審訊官大人為什么要盤問她這些話,難道這些瑣事對查案有什么幫助嗎。
“好大的雅興。”
崔櫻面露迷惘。
她聽不真切對方話里含義是褒是貶,“歷來宴會都是這般享樂,有什么不妥嗎,審訊大人,該說的我都如實相告了,是不是可以讓我走了還有我那婢女,她也是無辜的”
不知道落繽是不是也跟她一樣,被帶到了這種房里。
滿室的刑具靜靜地掛在墻上,或是斜躺在地上,都讓崔櫻感到一陣壓力,尤其艷陽照不進這里,唯一的燭火也顯得清凌凌的。
空氣中,仿佛都能聞到鐵銹的腥氣,每個角落濕冷陰暗,木制的枷鎖透著腐朽的難聞味道。
她提出請求,“審訊大人,能不能給我換個地方。”
對方冷漠地問“為何。這里不好,你不喜歡”
崔櫻愣住,她覺得對方這般問她,很有些奇怪,這種感覺從進來以后一直就有了。
正常人誰會喜歡這種刑訊逼供的地方
她看有些刑具,上面似乎殘留著暗色的污漬,崔櫻盯得久了,心里開始發寒,那不是污漬,那是常年累積已經變色的血漬才對。
“這里哪里好,審訊大人若是喜歡,何不自己進來這個地方”她這話回得頗為沖動,卻也證明她被幕后人說的話冒犯到了。
對方靜默片刻,沉聲硬邦地答道“我是官,你是民,你可還記得自己正在受審。”
對方話音有著提醒之意。
接著毫不客氣地駁回了她的請求,“戒律房是審訊之地,不是你嬌軟的閨房。你受得住就受,受不住也得受。”
崔櫻渾身一震。
直接被對方的話狠狠刺傷,面上也不禁熱辣滾燙起來。
她沒那么想,她只是一時害怕,在這種地方,容易讓她回想起在赤侯山獨自生存的景象,她有些心慌意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