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以來,他試探崔珣,崔珣也未必不是在觀察他。
崔珣不愧為崔晟的嫡孫,林戚風覺得他若是入仕未必就會輸給朝堂上的一些有能耐的臣子,可惜經他了解,崔珣顯然無意當官,他并不是不懂官場,而是他更想做一個權勢無關的當世風流的騷客,他可以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卻不想為了一點權利,將自己一生都埋葬在權勢的爭斗中。
有這樣的崔珣,林戚風自然就對崔家其他人充滿好奇,他以為崔櫻性格也會與她兄長相似,但短暫觀察下來,比起崔珣,崔櫻除了她出眾的容貌和微微有瑕的身姿外,她并無其他特點,甚至與林戚風見慣的京畿世家貴女別無二樣。
或許,她性子還要比那些貴女更加柔弱敏感一些。
“阿櫻,你在寺里祈佛都做些什么,怎么突發奇想要去城外的山寺。”
“大母,顧家三嫂說,城外的山寺要更靈驗一些,我便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跟她去了,祈佛就是按照廟里的規矩吃齋念經打坐罷了。”
崔櫻感覺到她說話時,兄長帶回來叫重臨的朋友似乎看了她一眼,而她此時依偎在余氏身旁編造著自己在廟里祈佛的經歷。
余氏“那你下回挑個離家近些的,在城中我也能去看一看你,在城外大母年紀大了不方便,對你我又實在是放心不下。”
崔櫻抿了抿唇,張口向余氏保證,“大母放心,那地方我不會再去了。”
余氏疑惑的朝她看來,要對祖母撒謊,崔櫻內心十分歉疚,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她說“山中住了大幾日,總覺得不如在城里熱鬧,我反而更加想念阿翁和大母,所以以后不會再去這么遠的地方了。”
本來寺廟祈福就是顧行之弄出來蒙騙她家里的借口,崔櫻也不是真的對佛有興趣,她覺得這些不過都是世人折騰出來的虛幻騙局,若世上真有菩薩,為何從前她年年許愿都不見成真。
“不去也好,”余氏并未懷疑她,“你想要什么用不著向菩薩許愿,只管同家里人說,我你阿翁還有你父親總不會虧待你。還有啊,你阿兄現在回來了,我也可以下心來了,他自小最疼的就是你,你們兄妹二人相聚,也要多關懷關懷他。我看他在外面過的不一定好,他出走時,你父親命賬房斷了他的月例銀子,他走到哪兒都得不到家里接濟,這樣雖然不好,但他太不知天高地厚,莽撞行事,我與你阿翁都覺得該讓他長個記性,就沒有多加施舍幫助。也不知道他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但他對你之心,也一定是沒變的,血脈親情豈是那些鬼神之論可比擬的,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找你阿兄商量了。”
余氏說的話,崔櫻自然謹記在心,崔珣對她來說,不僅是她兄長,也是她童年時期的玩伴,更像是一種精神支柱,她曾經崇拜崔珣超過了崔崛崔晟。
崔珣出門游歷,每天看到崔玥和崔源打打鬧鬧,她沒有一天是不想念他的。
崔珣帶回來的風波暫時平息,夜已深,崔晟才發話都散了,然而在崔櫻扶著余氏回后院歇息時,崔晟一干人等又轉移去了書房。
父親雖然對兄長不滿,但對他帶回來的朋友倒是挺好的,就連阿翁剛才也夸贊了他幾句,只是那位重臨郎君看她的眼神,總會讓她想起一個人,倒不是說對她有非分之想,而是高深又莫測。
這種人定然非他表現出來的那么良善,經歷不少事的崔櫻現在也能稍許看的出一個人到底簡不簡單了。
她抱著胡思亂想躺在榻上沉沉睡去,因這夜太熱鬧,又被崔珣的事占據了心神,竟然直到白日都忘了顧行之會登門的事。
彼時她已經不在崔府,因想到崔珣幾年不歸家,以前那些舊衣裳都已經穿不下或該換了,于是一早就和祖母出來到繡莊里親自給崔珣挑選做新衣裳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