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她這十七年來,承歡在祖父母的膝下,還沒還給他們養育之恩,便心生無盡的虧欠。
她還將每個人都想了一遍,愛她的憎她的,其中不乏出現顧行之賀蘭霆等人的臉,她竟感覺不到一絲恨意,心頭空蕩蕩的,只有在惦念起祖父母時身體才恢復一絲暖流。
那時她就想,要是能活下去,愛恨與她何干,與其奢想不屬于她的東西,不如守好她僅存的一點溫暖。
余氏摟著崔櫻,祖孫二人一陣淚眼凝噎,氣氛略顯壓抑低沉。
崔珣表情冷凝地默默收回目光,袖中雙拳緊擰,他這輩子都難以釋懷在山上發現崔櫻的那一幕,他作為長子,卻對妹妹沒有盡到一點兄長的義務,他追逐理想,卻沉溺醉生夢死。
那他妹妹呢阿櫻的理想是什么誰關心過她
崔晟“你們能平安回來是萬幸中的萬幸,赤侯山地動京畿也有所覺。日食那天滿城惶然,全城宵禁,兵士帶著軍甲出沒,凡遇趁機渾水摸魚、聚眾做法妖言蠱惑亂紀者斬,直至天明,才漸漸恢復安穩。”
崔崛“父親怎么不提,還有庶民和奴隸勾結趁此機會翻墻進到旁人家里為非作歹的。就在前面幾條街,連勛貴之家都不分,其中就有兩戶人家出了人命,要我說,這些雞鳴狗盜的賤民趁亂做出這種事,想必早就仇視世家已久,誰給他們的膽子以下犯上,都不要命了。”
崔珣在他們說話的間隙中,驀地各稱呼了他們一聲。
“阿翁,父親。”
崔珣直視崔晟、崔崛,容色顯得淡定之極,平淡道“我已答應太子,愿入他門下為他效力。”
春為發生,夏為長嬴;春期已過,長嬴悄至。
庭院樹木蔥蘢,綠意如新,粗仆被管事指揮著將一箱又一箱的貴重物品抬進崔櫻的院子里。
崔櫻穿著輕薄素雅的夏衣,手執扇子給崔珣扇風,“阿兄,這都是些什么”
憑欄后,崔珣攤在長椅上,婢女捧著一盤新鮮的果子侍奉在旁。
他瞥了一眼,稍微打起些精神告訴她,“阿櫻,你去瞧瞧,春獵之前在路上我們打牌贏得的東西,是不是都送來了。你去對一對禮單,對了,尤其是點一下看看,有沒有太子做賭注的金屋。”
崔櫻愣住,她已經快忘了這回事了。“阿兄,你今日回來這么早,就是為了這個”
崔珣已經步入官場了,他成了崔府里崔晟、崔崛以外第三個大忙人,平日崔櫻都很少能在白天見到他,有時入夜了也不見回家,說是歇在了同僚或是辦公的居所里。
他在忙什么,崔珣自己不說,崔櫻也無從打聽。
從行宮回來已有一個多月,她都未曾與賀蘭霆見過一面,倒是顧行之,偶爾會登門來看看她,或是邀請她出去走走。
但崔櫻興致不高,她最近常伴余氏身旁,只見過顧行之幾面,就匆匆趕他走了。
天熱,余氏身體不大舒服,她總是為此擔心,請了大夫來看,也沒看出什么大問題,只說適應了炎熱的天氣,多吃些消暑清涼的東西就會好了。
至于賀蘭霆,他沒動靜,崔櫻反而松了口氣。
他不來找她,崔櫻也不覺得他是將自己忘了,因為為他辦事的崔珣都很忙,可見身為太子,春獵回來的賀蘭霆就更不會輕松到哪去。
崔珣“可不是,我本也忘了還有這等好事的,沒想到,太子他自己提起賭注,愿賭服輸,既然有好處,為何不拿。阿櫻,這些都歸你了,你打算怎么處置它們都行,放進庫房或是當做你私人的金庫也是好的。”
仆從聽了吩咐,打開箱子,落繽在旁點著禮單上的數,拿出來一樣,念一個名兒。
崔櫻眼前一閃,“金屋”被拿出來在日光下散發著一層金色的光,籠中生輝,耀眼無比。
次日,太子府邸收到了一封出自女子手中的花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