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走著間,葉蘊年停下了腳步。
烏桃仰起臉看他。
葉蘊年垂首凝視著她。
少年的目光是熾烈而沉靜,他看著她,低聲說“烏桃。”
烏桃臉紅了。
她想起來許多,那些書上寫著的纏綿癡狂的愛情,還有大雜院里大家伙曖昧含蓄的笑,這一切,都將她推到了一個羞澀的境地。
葉蘊年“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幸好,我回來了。”
烏桃眼睛濕潤了,她眨眨眼睛,低聲說“我也很害怕。”
葉蘊年“我說過我會回來找你,所以我一定說話算話。”
烏桃“是,我知道。”
一輛電車行駛而過,帶來淅瀝瀝的水聲,水花四濺。
葉蘊年輕握住了她的手。
秋日沁涼的潮意中,他的手溫暖如初。
他就這么握了一下,重新放開了,之后迅速地道“走吧,時候不早了。”
她這次更輕地“嗯”了聲。
只是這么一下,彼此卻心照不宣。
她知道,他其實也很害羞。
時代的巨輪滾滾向前,當所有的人都在那沉悶而迷茫中,不知道路在何方的時候,前方突然豁然開朗,仿佛閃電劈開一道光亮。
半導體收音機里傳來了中央廣播員愉悅而振奮的聲音,北京城變天了,大家歡欣鼓舞起來,曾經的惡人就這么垮臺了,據說那一天,幾百萬的人民群眾涌向廣場,開始迎接第二次解放,所有的人都在叫好,所有的人都在笑,大雜院里也充滿了歡聲笑語。
烏桃有些恍惚,也有些不敢相信,新的時代終于沖破黑暗,一切曾經的煎熬就這么結束了。
只是她望著那漫天灑下的黃葉,卻是想著,一切都過去了,但是穿越了這漫長黑暗的路途,所有的人,其實都回不到以前了。
那些黑暗,將成為烙印,就鐫刻在人們的心底。
烏桃的工作已經重新恢復了,依然每天忙碌著,和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人們普遍喜氣洋洋起來,曾經畏畏縮縮的,現在腰板挺直了,耳邊的話題逐漸有了平反字樣,說是許多冤假錯案開始重新申了,陸續有了寫信給法信辦,申訴自己的冤情。
烏桃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著,兢兢業業,下班后,有時候葉蘊年會來接自己,有時候不會來,那她就自己下班。
回到家里,打掃衛生,看看書,遇到不懂的問題,就去問葉蘊年。
葉蘊年回來后,曾經提著東西來拜訪了江家,寧妙香對葉蘊年是非常滿意的。
如果早幾年,也許還擔心,現在趕上這個節骨眼,知識分子都平反了,況且他爸還是軍人,聽說位置還挺高,怎么看怎么滿意。
大雜院里都知道烏桃處了對象,對象長得好,年輕,小伙子有禮貌,才支援了唐山,而且家庭也是有里有面的,總之各方面都是真得好。
只有烏桃,還有些后知后覺,畢竟她還小,并不能很輕易地把葉蘊年和“對象”這個詞聯系在一起,用寧妙香的話說“你也是好命,整個人稀里糊涂跟做夢一樣,就找了這么好一個對象。”
從寧妙香的眼里,葉蘊年并不是很會來事的,但是最基本的禮貌他是能做到的,很明顯出身好教養好,而且學識也好,家里爺爺是知識分子,父母是部隊的而且地位很高,這樣的人家,有里有面,怎么都不怕,遇到什么事都能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