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亞湘真是沒法比,本來一樣都是小姑娘,也都長得挺可愛的,結果后面人生差別這么大,看人家王亞湘,這才是人生贏家。”
“什么叫本來一樣是小姑娘,他們本來就有差異好不好,第一張照片就不一樣王亞湘一看就是好人家出來的,烏桃就是窮人家叫花子樣。”
“所以說啊,父母的格局就是人生的,這個真是挺難改的。”
烏桃想捂住耳朵,她不想聽到這些尖銳可怕的聲音,但是這聲音還是不斷地從她腦子里冒出來。
她不懂這是怎么了,也不懂那些人為什么要把她和王亞湘比,那是住地安門大樓的孩子,她哪能比,哪能一樣
可她就是被人家放到了一個什么紀錄片中,就這么把人生活生生地敞開在別人面前,讓別人評頭論足
終于,耳邊那些聲音消失了,一切都安靜下來,連窗外的寒風都不再吹了。
可是烏桃怔怔地盯著黑洞洞的紙棚頂,心里卻覺得空落落的。
她想起來白天看到的那個小姑娘,那就是王亞湘了吧,住地安門大樓的王亞湘。
烏桃雖然小,不過平時撿煤核路過地安門大樓,知道里面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走出來的大人孩子一看就體面。
平時路上遇到王亞湘這種小姑娘,她也就是看看,并不會羨慕,也不會嫉妒什么的,畢竟知道人家和自己不是一回事,這個世界上日子過得好的小姑娘多了,自己哪可能比那個。
但是現在,她明白了,今天地安門那個攝影師給自己照相,其實不是因為自己好看,而是因為自己剛撿了煤核,渾身烏黑,就跟叫花子一樣,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
這樣正好和王亞湘比著來。
那個攝影師還選了另外兩個男生,好像也是一個體面一個不體面。
烏桃便難受了,說不出來的沮喪難受。
她再次想起夢中那個什么紀錄片,就更難受了,周圍的一切黑暗像石頭壓過來,胸口被什么堵著,喘不過氣。
她的手指頭動了動,卻感覺到了手心里依然攥著的紫色糖紙。
她攤開手心,看到那張被自己疊得齊整的糖紙。
多好看的紫色糖紙,她是打算明天給七斤看,然后告訴他,你果然沒說錯,紫色玻璃糖最吃了,特別特別甜。
但是現在,所有的甜蜜和欣喜已經蕩然無存。
她借著窗外微弱的夜光,低頭擺弄著那糖紙,疊起來,打開,疊起來,打開。
她還是忍不住去想那個夢,夢里的一切,夢里那些人的話。
就在那些反復尖銳的聲音中,仿佛無邊的荒漠看到了一片綠的希望,烏桃升起了一個念頭。
她想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