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碩很是發了通脾氣,大意是說幫鎮國公辦了事,如今竟派了個分量不夠的人前來,他的意思是顯然黎辰的到來,不足以勸服衛傅。
于是黎辰只能掉頭,又請了父親鎮國公親自到來。
由于衛傅目前所待之地,就在顧碩辦公堂房的后舍中,所以親耳聽到了這些話。
他知道這一幕其實就是顧碩故意做戲給他看的,但不得不說這些確實影響到了他,以至于等鎮國公到來時,衛傅的目光尤為復雜。
祖孫二人相對,是長久的沉默。
“你為何就是不聽勸,非要來折騰一遭,這與你有何益處”
衛傅有預想,外祖到來定要斥責自己一番,但當事情真的發生后,他心中尤為疼痛。
他已經不想再跟外祖解釋,自己為何要來京城,又為何要折騰這一遭了,黎家的立場早已隨著他被廢,而產生了分歧。
就如同外祖之言,你母后很好,黎家很好,你該離開。顯然兩者已然再當下局勢中成為了對立,那就撇除情分談現實吧。
“是外祖讓請顧大人幫忙,落掉了我的考卷”
鎮國公沒有去看衛傅,冷硬地點了點頭。
“是,你應該離開京城。”
衛傅笑了笑。
“那外祖父可知,顧大人是如何幫你落掉我的考卷的”為了能讓鎮國公聽明白,他格外又加了一句,“以何種方式”
顯然這話讓鎮國公愣住了。
衛傅慢條斯理把顧碩所用的方式說了一遍,之后不用衛傅解釋其中的道理,鎮國公當場變了臉色。
“顧碩,你好膽”鎮國公暴喝道。
他是上過沙場的人,用文人的話來說,就是個武夫。本就有武藝底子在,這一聲暴喝,如穿云裂石,若是膽子小點的人,能把其當場嚇尿。
可顧碩既然把人叫了來,就不會怕了他。
“你聲音小些,這是在禮部,你是生怕旁人不知你鎮國公來了禮部”顧碩冷道。
一旁的衛傅,頗有些不合時宜的啼笑皆非。
自打他被廢后,他開了太多太多的眼界,若不是親生經歷,他是萬萬不會相信,就在這六部之首的禮部,坐堂官的衙署中,竟能發生這種拘其人,害人之人當著被害人的面發生爭吵的事。
那邊還在繼續著
“我讓你把他落掉,不是讓你要了他的命”
“我也沒有要他的命,我不過是讓他離開得更順利些罷了。”
只可惜想法挺好,忽略了衛傅的膽大妄為。
以顧碩對衛傅的了解,他不會如此膽大,能頂著對正武帝不敬,還要貿然上告。可他忽略了衛傅的堅持,更忽略了衛傅身邊有個人對他耳濡目染的影響。
衛傅從小被立為太子,教他的大儒學士數不勝數,看似他一身傲氣,又年輕氣盛,其實他一直存在于禮教法度的條條框框中,又為人重感情。
所以他明明不喜被黎皇后安排,依舊因其身份因顧念母后不易,將一切不甘不愿壓抑在內心。
所以他明明知道父皇對自己不喜,依舊對其畢恭畢敬。
偏偏他身邊出現了個膽大妄為的宮女,還是個小宮女時,就敢對生為太子的他不敬。
衛傅如此聰明,能不知道這小宮女在步步為營地試探著拿捏自己嗎
他知道,他只是縱容罷了。
福兒所做的每一件膽大妄為的事,其實對他都是一種耳濡目染,都是他對隨心所欲的一種心態投射。
既然我不能,那么你能也無妨。
反正他暫時還能護住她,也沒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