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琰瑤一愣,看向衛稷略有些意味深長的眼睛。
下一刻,她宛如被一盆冰水澆在頭上,頓時清醒了不少。
不想則以,一想和那秀女相識后的每一樁事都一一浮現在心頭。
琰瑤不是沒被人利用過。當初皇后嫂嫂怕她和圓圓兩人寂寞,曾建過一個女尚書房,就像皇子們讀書的尚書房一樣,擇一些宗室勛貴家的女兒,進宮讀書,權當是她和圓圓的玩伴。
可這書房也不過只辦了幾年,就被停了。
其中原因很復雜,大概就是那些宗室勛貴家的女孩兒們,彼此之間有一些矛盾,或是本身有矛盾,或是彼此家族有矛盾,你對付我我對付你,不免就有人把心思動在她和圓圓頭上,利用她們二人的地位來打壓自己的敵人。
期間鬧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總之也讓她和圓圓第一次見識到人心復雜,后來借著一次機會,皇后嫂嫂就把女尚書房給暫時停了。
猶記當初此事被母后知道后,母后說皇家的孩子看似地位崇高,可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接近你的人大多都是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很容易就被人利用了。
有時可能事到臨頭才能發現,有時可能無知無覺就被人利用了。
這就是皇家的悲哀。
而他們這一輩其實很好了,由于皇兄后宮單純,只皇嫂一人,皇子公主都由皇后所出,都是一家人,自然不會彼此斗心眼。
又感嘆這種環境,把她們養得太單純了,就怕以后她們還會吃虧。
再想想那個叫范蓉蓉的秀女,也許她們和對方的相識,一開始確實是意外,但她和圓圓城府都有限,誰又能知對方是不是早已洞悉了她們的身份
這次的事看似由圓圓主導,可如此荒唐的行為,她和圓圓一點都未洞察,反而興致勃勃,會不會是那個秀女故意為之
琰瑤越想柳眉皺得越緊,竭力在腦中回憶與那范蓉蓉相交以后,她和圓圓可有泄露身份之舉
卻怎么也想不到,一時間不由心煩意亂,自然也不想再瞞著衛稷了,把其中一切都道與對方知。
聽完后,衛稷已經十分確定,那個叫范蓉蓉的不單純。
若非此女有意為之,圓圓怎可能動了讓他去見對方的心思
衛稷不同圓圓和琰瑤,他十幾歲便入朝參政,屢次出京辦差,見過太多得知他身份后想在自己身上打主意的人,深諳人心之險惡。
“那大郎,你明日還去西苑嗎”琰瑤有些猶豫道。
“去,為何不去”
這一切圓圓并不知曉。
次日,她按照計劃中那樣以帶范蓉蓉去賞荷為由,將范蓉蓉從芬芳殿帶了出來。待到了地方,找借口讓范蓉蓉待在原地,她則暫時脫身又去引衛稷。
六月,荷花開得正盛。
一眼望去,滿池的荷花望不盡頭,一架九曲廊橋橫跨于水面,范蓉蓉站在橋上,掰著手里的饅頭喂魚。
小圓臉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卻一直不見人回來。
就當她耐心耗盡,心想小圓臉是不是臨時被人抓去干活了,打算回去時,突然聽見橋盡頭依稀傳來人聲。
“大哥,你看這些荷花多好看,咱們去喂魚吧”
隨著話語聲,視線盡頭出現了三人。
是兩個小宮女和一個身材高大修長的青年。
宮女自然就是香草和香蓮了,而那青年身量很高,高了二人兩頭不止,穿一身靛藍色的錦袍。
范蓉蓉不顯地皺起眉。
“范秀女,你竟然也在此處喂魚”這句話圓圓說得極快,隨著話聲,人已經跑過來了。
“這些魚兒可吃食好不好喂對了,這是我大哥,是在宮里做侍衛。”
雖然圓圓的話說得很快,讓人來不及洞悉她話里的異常,但她表情并不自然,大概也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
范蓉蓉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轉向正走過來的青年。
早在此人從遠處走來時,范蓉蓉就發現此人長相出眾,此時人在近處,感覺更甚。
說是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目若朗星,也不為過。
他膚色極白,穿著一身寶藍色暗紋箭袖錦袍,腳蹬皂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