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慌忙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灰都忘記拍了,抬眼就見他暗沉著一雙鳳目看著自己。
“殿下你怎么來了”怕他又說難道孤不能來她趕緊又道“奴婢倒不是說您不能來,就是有些詫異。”
“你在做什么”衛傅沒讓她岔開話,“弄成這樣,臟兮兮的。”
福兒下意識摸了摸頭發和臉,干笑“奴婢在收撿屋子。”
“用得著你收撿奴才們不會干”
她也是奴才。福兒心里怪怪的,又看他眼中冒著火,生怕他遷怒錢安他們,忙一邊將他往外請,一面道“他們該干的活兒都干完了,是奴婢有東西滾到床下,我撿東西,殿下你先去外面坐坐,我收拾一下就來。”
衛傅去了次間的炕上坐下。
炕不是土炕,而是木炕,修得很精致漂亮,臨著側面還有鏤空的木制雕花。
京城的冬天尤其冷,一般宮里取暖只有兩種方式,燒炕或燒炭盆,宮里倒也能燒地龍,但那都是妃位及以上或是得寵皇子公主們的待遇,其他人還是靠炕和炭盆取暖。
平時炕上或是放著靠背引枕、扶手充當坐具,或是鋪著褥子當臥具,冬天把大炕從外面燒暖,再配上炭盆,整個屋子都是暖和的。
此時因是夏天,炕上的坐具都是夏天用的,墨綠繡折枝花的靠背和引枕,坐墊上鋪著竹簟,很是清亮爽凈。炕正中擺了張酸枝木雕花的小炕桌。
看得出是用了心布置的,就是擺設少,顯得到處光禿禿的。
太子坐下后,嫌棄地看了一眼小喜子,像在說你慫恿孤來看的就是這么個人
小喜子也很無辜。
這不是殿下你看中的人,怎么倒還怨起了我
不多時,福兒從里面走出來了。
她換了件水紅銀紋蟬紗衫子,牙白芙蓉的抹胸,撒花水綠的褶裙。估計是來不及梳頭,只把雙螺髻改成了單螺髻,上面插了根赤金嵌珊瑚雙結如意的發簪。
她本就生得白,一身顏色瑰麗的衫子襯得她肌膚勝雪,簡直是大變模樣。如果說以前還是個一臉稚氣的小丫頭,如今則成了個小婦人,還是剛成婚不久的。
福兒被盯得很不自在。
出來后先去接過錢安剛端來的茶,放在太子面前。
衛傅輕咳了聲,拿過茶盞“以后不要做這種事了,讓奴才們去做,你一個姑娘家弄成這樣,多不好看。”
鉆床藏銀子就不好看了那太子肯定沒見過她在膳房系著圍裙剁大骨的模樣,不過他這話總體來說是為她好,也沒斥責她,福兒乖巧地嗯了一聲。
“怎么今兒這么乖巧”
“奴婢一向都很老實。”
他明顯是不信的,不過福兒也不想跟他拌嘴。他年輕要臉面又別扭,這會兒就算跟她說著話,眉也是一直皺著的,明顯還有別的事讓他煩心,別再惹怒他就不好了。
總是剛收了這么多好處不是
萬字格的大窗上糊著素綠色的薄紗,陽光從窗格里透灑進來。
福兒去了他側面坐下,隔著一個小炕桌。
從她這個方向只能看到太子的側面,單薄清瘦的身形,穿一身青色的圓領袍,即使天熱,肩上的結扣也一絲不茍地系著。
烏黑的發在頭上挽一個獨髻,用兩指來款的金絲嵌寶發帶束著。
他臉上的棱角還不夠分明,因此顯得他臉龐的美大于俊,不過他有一雙很濃的劍眉,倒一下子撐起了太子的威嚴,反正挺唬人的。
至少不看他略顯有些單薄的身形,是不會讓人覺得他不過是個才十七的少年。
福兒的目光又落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