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老人,同樣的婦人,同樣的少女,同樣的孩子。
巫鐵甚至還看到了,在幾個極其僻靜的山谷洼地中,有幾個體質虛弱的孩童孤零零的,一個人藏在那里揮汗如雨的打拳踢腿,竭盡全力的打熬著力氣。
他們或許以為自己偷偷摸摸修煉的模樣無人知曉,巫鐵卻看到了,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山林中,有男子或者婦人靜靜的站在那里,一臉心疼的看著不斷摔倒,不斷爬起來,不斷痛得低聲嘶吼,然后又咬著牙,渾身哆嗦著繼續揮拳踢腿的他們。
巫鐵驀然就想起了,當年他在巫家的石堡后面,在自家的校場上,自己偷偷摸摸的打拳熬煉身體的場景。那時候,灰夫子也是和那些男子、婦人一般,站在石堡里,透過窗子靜靜的看著自己。
巫鐵的目光甚至透過了這些頑強的孩童的身體,看出了他們身體內的毛病。
盡是一些先天注定,基本上不可能正常修煉的絕脈……這種詭異的天生絕脈,只有一些天地寶藥或者成品的大道寶丹才能幫他們洗筋伐髓、更換資質。
但是這種待遇,就算是令狐氏是大晉神國絕頂的豪門,這樣的珍稀資源,也不可能隨意的用在三五個旁系的孩童身上……這樣的資源,若是用在那些天資卓絕的子弟身上,一顆寶丹發揮出的功效,起碼是這些天生絕脈的旁系孩童的十倍、百倍。
既然如此,為何要浪費呢?
巫鐵感同身受,他似乎能明白這些孩童心中的頑強和執拗,一如他當年還是孩童時。
司馬無憂下達的,是屠殺令。
屠了整個狐丘。
屠掉那些令狐氏的青壯,屠掉那些令狐氏的老弱婦孺,屠掉那些孩童,那些還在襁褓中的嬰孩。
巫鐵曾經在玉州大開殺戒,他曾經在整治哠州等州軍的過程中大開殺戒。
但是他殺的人,盡是那些雙手染了血腥,窮兇極惡罪不可赦的人,其他的人,他全都將他們貶為罪囚,充邊充軍以贖其罪。
無故的屠殺婦孺、孩童……這種事情,巫鐵做不來。
司馬無憂手持天地印,靜靜的站在一旁,嘴角帶著微妙的笑容看著巫鐵。
巫鐵沉默了許久,用眉心法眼朝著狐丘的方向看了許久許久,他才最終向司馬無憂抱拳行了一禮:“陛下,臣……無能,做不到……若是前方是大武神國的滅晉軍主力,哪怕是刀山劍林,臣也闖了。”
搖搖頭,巫鐵喃喃道:“但是,就算是令狐氏的祖地……就算令狐青青要謀國篡位,和他一心叛亂的青壯都是死罪,可是那些孩童,那些嬰孩……臣自問也是心硬如鐵,卻做不到冰冷無情的地步。”
司馬無憂瞪大了眼睛,愕然看著巫鐵:“玉州公,你抗命?”
巫鐵閉上眼,沉吟了片刻,朝著司馬無憂抱拳,然后深深鞠躬行了一禮:“陛下,您,還是下令,讓臣帶著四苑十二衛禁軍,直接去攻打安陽城令狐府吧……臣,愿意和令狐青青,正面一對一的決一生死,但是臣的手……不染無辜的婦孺孩童之血。”
裴鳳小臉漸漸的變白,絕美的面龐緊緊的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