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嘈雜,驚恐。
流落人間者,太阿一毫芒這是渺小如人類見到神啟時應有得卑微。
而在這鼎沸紊亂的此刻時光里,有個人靜靜坐在那里,靜靜地望著那扇,目光是那樣的寧靜。
宛似荒山野蹤窮途末路時,忽見了歸家的光。
那尋得一路的荒山野蹤,是曾用七十八刀,一刀一刀入血肉,剝魂靈而行走過。
那歸家的光。
從那十三公主,曾經自己鐘愛的親親徒兒應熙景嘴里說著“春霆初華扇,歸雁萬峰巔。扇闔五千魔,扇開乾坤顛”
這首詩,無人不知。可這些年來,哪怕出了這個庭院,除了這位公主,尋得隨便一人,也不會有人敢再說上半個字來。
也沒有一個人,再敢直視那把扇子。
她的驕傲,她的狂妄,她是那樣滿意所有人震驚而驚恐的表情。“霆華扇,霆華扇。以厄蛟之翅為骨,以卞燭蜂皇的絲織成扇面,畫瑆獸骸粉為符,以至于才能承雷帝之靈而不破樞星臺那璣瑯百器譜里頭,曾排名第三的重寶之至。”她說到這里,話鋒陡然尖銳地一轉,“可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應熙景怎能不熟悉那把扇,畢竟她曾跪在一個人面前,崇拜地看著她說只有您這般厲害的人物,才配得上這般好看的扇子,也才能配得上給我當師父
可能剛才吃的那個果子有些酸。
手指顫得更厲害了。
墓幺幺淺淺地吐出兩口氣來,稍稍捏了下手指,為了緩解那絲莫名的顫意,她拿起了一顆葡萄。
十三公主掃了一圈眾人的反應,像是一只孔雀那樣急于炫耀自己的金玉其外的外表。“你們也知道,余當年可是一舉滅了那歸雁宗更是將那霍亂人世的陽煞,非常輕松的殺了。”
可能是蔻甲有些尖,那葡萄的皮不小心被墓幺幺一下戳破了洞。
“那霆華扇呢,就也一同碎了。”
一同碎了。
墓幺幺稍稍動了下脖頸,才能一片嗡鳴的記憶里仔細聽清這位公主的滿不在乎。
“不過余這把扇子,可比那霆華扇強上百倍不止了。厄蛟也好,卞燭蜂皇也罷,瑆獸骸粉又算得了什么,麟角鳳距,也算得上稀世奇珍,可總不是絕世不出獨一份吧”應熙景睫織之下,水潤如深泉的秋水剪瞳里,是酣暢淋漓的快意仿佛又回到了那時的讓她無比享受的光景。“我的扇子那是用萬古不曾有過,今后也決計不會再有的寶物所做。”
灼灼佳人姿,碧華映朱實,可依不能掩飾去眼眉里狂妄的歹毒狠辣。
“我用那陽煞的骨,做了我這把扇這把名為惜景的扇。”
“諸位姐妹們可莫要誤會哦,并不是余那熙照之景的的熙。”幾分嬌羞填滿了她的唇畔,那樣神采斐然。“惜是珍惜的惜,景那必定是余了。而且這個惜,還有另外一個含義哦,諸位姐妹們不如猜上一猜”
鴉雀無聲。
就連長公主也沒有說話。
眼下的情況已似乎連長公主都未曾預料到的陽煞也好,霆華扇也好,這些字眼,隨便挑上去一個,都犯了當今圣帝最大的忌諱,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四周的空氣都壓抑地只能聽見那扇子四周的雷霆之聲
這時,不遠處,忽然淡淡地響起來一句話來。
“取了兮風的兮。”
“取了息烽將軍的兮。”
眾人錯愕地看過去。
說話的女子,垂目拿著一顆葡萄放進嘴里。隨著她檀唇輕啟,不知從哪里來的風,吹出了一片驚心動魄的寒冷
千里碧空,隼鷲盤旋。不渡寒塘不食腐尸,應是懼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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