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個深潭里,越陷越深。
“今天是七夕,師姐師兄們都出去了,我看門。扇尊在虞天殿舞扇了,我看到了。”
他的筆,停了下來。
良久落下另外一句話還有兮風長老。
扇尊真好看。
他寫完,愣了半天,刷拉把這頁紙撕了下來。可入定,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凝心不了。去練劍吧,外面的月亮明亮至極。
不遠處最高的山頂上,有一座華美的宮殿虞天殿。那是兮風長老的住所,也是扇尊的住所。
皎潔明亮的七月之下,雷霆自虞天殿的中心騰空而起,似鳳尾似游鯉,在天邊雀躍翩躚,溫順柔和似擇木而息的花蘿朵朵。
她一席白衣,隋珊霖霖,黑扇遮面,舞一曲雷霆驚喝。
在不遠處坐著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吹著娉歡曲,滿目繾綣地看著這份獨屬他的華美。
瓊宵碧樹,片羽吉光,青鸞帝鳳,是乃絕配。
師姐師妹們天天說的那些神女締仙的般配,大約也不過如此吧。
也只有兮風長老那樣的人物,才有資格站在那個地方,賞她一舞。
才可以輕而易舉地就站在她的身邊,長長久久,一直到永遠。
小貝殼那夜的劍法,亂成了天邊隱匿在月后凄凄慘慘的云翳。
他翻到日記的第一頁,把第一頁上曾經寫下的一句話劃掉,變成了我想成為兮風長老那樣的人。
我想成為兮風。
我要成為兮風。
他這樣發誓著。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比之前還要拼命還要努力的修煉。
當有一天,望老安排他去外出歷練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只身負劍,走出歸雁宗,走出歸雁城。沒有人送他,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景象,和平常外出歷練沒有任何分別。
在城門口的時候,他也沒有回頭。
不過是平淡普通的一天離開,像之前那樣,在一個平靜普通的日子里,再次歸來。
不過平常而已。
一去半載。
然他深陷在望老交代他去的那處洞府之中,等到出來時候,已經半載。從來與外界可以說與世隔絕的人,并沒有察覺到有任何的不妥當,反而滿心歡喜,因為被困在那處洞府的日子里,他有事沒事就會吹簫。
吹那首他偷學來的九聲娉婷曲。
吹的很熟練,很爛熟了。
他覺得,他一定可以吹的比兮風長老還要好聽那樣的話,一定要想辦法讓扇尊聽一下。要是,要是她聽到了,會不會很開心會不會夸獎自己會不會會不會舞扇
會不會
會不會
他站在歸雁城門口。
沒有雍煌城門,沒有巍峨城墻。
他走了進去。
走進了歸雁宗。
沒有秋煌金絹,沒有熙攘熱鬧。
他一步步走得無比小心翼翼,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步步走到這里,一步步走到她的身邊。
穿過故宗廢墟焦土,穿過同門尸骨遍野,穿過舊日時光腐臭。
茫茫一片的尸山血海。
茫茫一片的腐爛腥臭。
他站在那里,不知來路,不知歸處。
哪里錯了他不過選了一個最為平常的日子離開,也不過選了一個最為平常的日子準備歸來。
可是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