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大仇未報,恩人未償,也負人長情,我不能拋棄這些。這些,比吃燒烤重要太多了。”
“我也有大仇未報,恩人未償,亦負人長情。但如今此時此地,我卻敢,也心甘情愿拋棄這一切。”狐玉瑯打斷了她,“你不是不敢,更不是不能。你是不甘,是不愿。”
他伸出手來,輕輕抬起她的下頜迫使她盯著自己的眼睛。他嘴角微微勾起,并不是慣有的笑容,是讓她不敢直視有些刺痛的笑。“是你認為這些遠遠重要于我。”
他攬緊她的腰,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我說過我們兩個太過了解對方,是知己。所以很多話你不用說,我也明白。而我今日所言,也不過是一時興起。”
“不。”她抬手按住他的唇,“如我大仇得報,恩人已償,長情也付,你那時還在我便隨你走。”
“”狐玉瑯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你知道你這樣的話有多么任性多么幼稚嗎待你心愿長了,會過多久的時間而那時會有多少變數你能猜到嗎”
“我猜不到。”她斬釘截鐵,彎了眉眼笑了,有些過分的甜。“所以我不問時間,我只問你。狐玉瑯,你會等我嗎”
“我不知。”他說。
“嗯。”她并不介懷,從他懷里站了起來,“我也不知。但是到那時,我一定會再問你一遍。”
“問我什么”
她整理了下衣服和頭發,彎腰走到車廂門口,“我會問你,你還在等我嗎瑯哥哥。”
他從車廂走下來,看著已經走遠的墓幺幺。不遠處的定海門將她嬌小的身影襯托得更加卑小,可她的背影卻永像釘子那樣刺穿了他的胸口。
狐玉瑯緊緊攥了手指。
他心里那種對未來的莫名恐懼感卻與增不減在車上那時,他總覺得,若過了這定海門,她就會像流沙那樣再也抓不住。
以至于他不惜說出那樣的蠢話,做出那樣的蠢事。
我不想等你,我只想現在帶走你。
這是他始終也沒說出口的話。
醒來之后已是黑浸了天幕。
許久未曾享過的無夢安眠,竟是枕在狐玉瑯的懷里睡過去的。墓幺幺緩了許久,自我安慰是此行傷痛與疲憊加身,才至如此。可她并沒有想到,一抬頭,竟看見他也睡著未醒。
御尺橋這么長的嗎,車馬走了大半天還沒有過定海門。車轱縐縐的顛簸下,狐玉瑯靠著車壁睡得深深。墓幺幺小心地挪動了一下想從他懷里鉆出去,可沒想到這人睡著了還有如此大的力氣,掙了兩下,他蹙眉反而緊了胳膊,將她一下埋進了胸口。
她從他臂彎里費盡鉆出半個頭來,盯著他的睡顏。她深知這個男人的美貌是怎樣一種驚心動魄,他清醒時那眸,瀲滟過千重機萬條策,似靜置在秘境深處的琉璃至寶,千變萬化無人可知他真心。此時他閉眸睡去,無心機無策計,安然沉沉得似一柱晚香,不徐不疾的散發著勾人的暗香。
在墓幺幺不由自主伸出手指碰上他的臉頰時,那個觸感,像是一把火燒灼起來。
空氣突然燥熱。
“珊珊,隨我走吧。”
她的手像是被燙到,猛然收了回去,可被人半路一把拽住。
然后她就看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似那秘境下了一場瓢潑大雨,那琉璃至寶變得如此干凈剔透。
“隨我走吧。”
他再次重復了那句話,似在強調他剛才那句話并不是夢囈。
墓幺幺怔然過去,然后就笑,“你這是睡迷糊了隨你走啊,可以啊,這凈博羅這修篁你都不管了還有這天下,荒人來襲生靈涂炭也無所謂了而你最在乎的天狐族,也不要了”
“沒錯。”
也不知是他回答的速度太過快還是他毫不猶豫的認真,讓她如鯁在喉什么一時竟什么也說不出。
“我不管了,你也不管了。”他抓著墓幺幺的手,是如此用力以至指下她的肌膚被掐出泛白。“我不當王爺了,你也不做貴子了。”
墓幺幺忍不住想笑,可莫名其妙的她根本笑不出來。“那我們去哪”
“哪里都可以。”他垂目望著她的眼睛,“我們不過這定海門了,也不去夜曇郡了,管他東西南北也好,隨便找個方向我們一路朝前走。或者我們干脆離開灃尺大陸,去外陸看看。聽說犴首大陸的羊肉更好吃,我們去那邊也行。你不是喜歡吃燒烤嗎我們去開個燒烤店吧。我給你烤肉,你負責吃。”
“”她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