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守了好幾夜實在熬不住的淳晟冷不丁一個機靈醒了過來,他站起來捏了捏酸沉的肩,轉過身來想要去看下墓幺幺的情況
可一轉臉,他就愣住了。
“小丫頭片子你醒了你什么時候醒的”
今夜七月烏光隱隱在云翳之后,看天色夜黑正深,并未點燈的房間里烏漆嘛黑,可是床上端坐著一人,一雙翠眸閃閃亮著,像是置在漆黑溶洞地下河中沖洗過的貓眼寶石未知的冰冷和黑暗里惑人的魅。
淳晟一時竟會感覺心底生出一股邪門的涼意。
“我餓了。”
淳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睡了幾天了,當然餓我這就讓人給你送飯來”
無論如何,淳晟也沒有料到,墓幺幺醒過來一事這個陣仗,幾乎比荒人攻來還要大了。
所以現在。
淳晟看著門口杵著的這幾個男人,一個頭兩個大。
“眼下正是關鍵時刻,總帥大人滿桌的軍務不處理來這里是不是有點不大合適”剛剛被放出來的白韞玉仍然以段參事的外表出現,可這幾天明顯是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黑眼圈重的很,可仍是咄咄逼人,一來就抓住弗羽王隼硬鋼。
弗羽王隼比他看起來好不到哪里去,難得一見這位向來霸氣囂張的大爵爺會有這樣疲累的一面,他根本不接白韞玉的話,看向一旁輕倚在闌上的青衣男人,“息烽將軍,十三公主尋了你許多日未見已是氣惱得很,難道你一直在這里守著我家娘子沒有離開”
“”這句我家娘子像是一把無形的火焰將整個逼仄的廊道里的殺氣燒到了頂峰。
比起白韞玉脖頸上的青筋直跳,兮風是相當的云淡風輕,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房間一眼,“我這符陣雖然能保住墓貴子一命,但是這符陣復雜至極,其中萬一有了變故,需要第一時間反應。”
一天前你的符陣就炸了。
淳晟雖然在心里腹誹,卻實在不想揭穿引起下一輪爭斗。
弗羽王隼冷哼一聲,邁出一步,卻仍被淳晟攔住了。他眉一橫,看起來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淳世子”
“不是我攔著你,是盧奧醫說了她需要靜養而且,她自己說了,要休息一天,吃一天東西,誰也不想見。”
“我是他夫君”弗羽王隼怒道。
“你是她爹也沒用啊。”淳晟嘆了口氣,讓出路來,“你看你進得去嗎”
弗羽王隼一愣,推開門,剛踏出腳進去
如同踏入一個潮濕陰冷數百年都沒有活物進出過的洞穴,剎那間,黑芒似無數吸血蝙蝠迅猛沖出,愣是將他直接推出了門外。
砰地一下,門自動被關上了。
“我要自己呆一天,別來打擾我。”
房內,悶悶地傳來墓幺幺的聲音。
弗羽王隼蹙眉,他怎么可能死心,再次一步踏入,然而一劍柄卻攔在了他面前。“如果你真的為她好,就別進去。”
一直反應最為激烈的白韞玉攥緊了手指,朝后退了兩步,扭頭就走。
久久,弗羽王隼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間,甩袖離開。經過兮風旁邊的時候,他一句輕不可聞的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與其關心別人家娘子,到不如去管教一下自己那個不懂事的未婚妻如何”
他刻意咬重的那幾個字眼,不說希望它們如同刀劍一樣給兮風以傷害,最起碼應該能撕破這男人虛偽的令他作嘔的淡漠表情才是。
兮風依然如同陳年古井一樣,任爾大風起,無波無瀾。
可弗羽王隼是何等敏銳。
他的余光分明瞥見兮風握住白劍的指節,稍稍起了一點白。
外面無論斗成了什么樣,房間里的此時靜默在黑暗里的墓幺幺都置若無聞。她已經吃了很多很多東西,可肚子里依然像是餓了幾百年那樣饑腸轆轆。
她此時眼神懵懂而失神,好像是剛出生在這個世界的孩子第一眼見到這個世界的迷茫。她走下床去,手指摸上了桌子,從她指尖流出一道如同水銀般的黑光攀附在了桌子上,不一會的功夫,就沒過了整個桌子。面積擴散之后,還能看見其上浮現著隱隱的土金色紋路,和鑄業鼎上的那些銘文一模一樣。隨著她步履蹣跚地朝前走去,身后包裹住桌子的黑光動作緩慢形態卻急速地縮小,直至凝成了一條細細的黑光,跟著她赤足下的影子攀來,沒入她纖細的腳踝里,消失不見。而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個桌子。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