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入夢曾說過,十歿族是將人類修士和靈當成食物的,而這個人口中的進化到一定境界的精怪,就是靈。而粟人,應該就是她們這些修士了,靈體和修士毫無疑問是他們十歿族用來進補的補藥和食物。
她忽然想到自己數日以來難以遏制的饑餓感、白王所送給她的那些白魂瓶、還有以及,崩潰爆發時什么也填不飽的饕餮食欲。
所以她一直以來,渴望的就根本不是食物。
她一直回避的,不肯承認的東西。
是她想吃
吃靈,吃人。
宵入夢那時望著她的眼神,此時猶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墓幺幺只覺得如同掉到了深不見底狹窄的冰窟窿,一直以來都擺在她面前卻被她自我逃避自我欺騙的隱藏過去的事實,如今鮮血淋漓地擺在她的面前,同她竊喜的欲望不謀而和。
“小家伙”那人仿佛感受到了墓幺幺的異常,“你沒事吧”
“沒沒事,我太累了,我,我休息一下前輩。”她躺在地上不自覺得蜷縮成一團,像是一只被人遺棄在獅子領地的小鹿除了瑟瑟發抖連哀鳴都不敢泄出一分。
墓幺幺早被汪若戟調教成了一個青出于藍的騙子。她能舌綻蓮花地騙過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她將自己身體上悄悄發生的這些改變小心翼翼地裹上了厚重的絲帶打包,將他們當成上天見她太過可憐為了公平便偷偷賜予她的禮物那樣置于自己的心底,自我安慰這都是正常的,她只是吞了雷靈之后身體發生了一些改變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她還是一個人,一個和這個世界上的人沒有任何區別的人。
于是一直以來,她甚至還沾沾自喜且偷偷得意。
將自己無數次轉危為安,爆出與常人常理根本無法解釋的能力之時統一歸結為,“我是曾叱咤風云的扇尊,我自然可以無所不能”。
直到宵入夢的出現他將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包裝在她的面前撕的粉碎,強迫她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可她仍然選擇了避開眼睛,不去看。
心被一劈兩半,理智在逃避,任性在竊喜,但仍想得過且過。
只要不去承認,只要不去看,她就不是十歿族的人,她就不是什么狗屁陽煞你們這些人,你們這個世界對我的惡意,就是絕對的錯誤。
我對你們的恨意,就永遠光明正大,而我的復仇,當然是替天行道。
直到如今。
站到了自己族人的面前。
天賜是和妄想與虎謀皮的。
這種感覺太過奇怪了,好像一直以來就有一層紗遮在她的眼前,使得她目中的世界是顛倒是非黑白的渾渾噩噩。今天,有人扯掉了她眼前的紗。
她低下頭,看清楚了心里那個被她仔細珍重包裝的盒子里裝的是一份精美絕倫的、艷麗奢靡的、華美閃耀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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