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幺幺單薄的身影此時如同一面厚重堅硬的墻,將她身后的燈火光芒滴水不漏地的阻擋隔離。好容易擠入進來的光芒從她舉手投足間的縫隙里滲入這個逼仄的密室,稀薄地投影在弗羽乙乙的身上,即刻煙消。
無刀光無劍影,可比在軍議廳時,氣氛還要令人窒息。
善談愛笑的青年,說出這句之后便再也不肯開口,仿佛一個等著審判的死刑犯,意圖保留自己最后的尊嚴。
而這個高高在上睥著他的“審判官大人”久久也沒有宣判,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沉默不語的走開了。
當密室的門咔嚓一聲關閉的時候,一直非常淡定的弗羽乙乙突然爆發了。他狠狠地拍打著門,如同野獸的低吼,“你為什么不殺了我你心知肚明,圣帝多年來對夜曇海的布局功虧一簣,讓他肖想覬覦了數百年的夜曇郡這塊肥肉就這么從嘴邊飛了。圣帝好不容易能把弗羽家這顆釘子從他王座之下拔出來,你就這樣重新給他釘了回去,圣帝會饒了你就算你真的將荒人打回了夜曇海,贏了這場戰爭,又能怎樣你莫不是天真的以為你可以破釜沉舟,拿這場勝利居功自傲要挾圣帝不敢動你”
他冷笑一聲,“那你就是天底下第一蠢貨你在軍議廳已經殺了這么多人滅口,還在乎多我一個嗎你不是歹毒狡猾,睚眥必報嗎既然如此,證明給我看啊”
“那個心狠手辣的霸相府墓貴子呢承我三箭恩斷義絕的反賊呢留著我是讓我看著你們霸相府重蹈覆轍再滅一次滿門”
“我留你一命,是因為你是弗羽王隼的弟弟,我殺了你,他會很傷心。”終于,墓幺幺開了口。
剛才因為怒吼喧囂得充滿戾氣的房間里,突然如同斷弦的琵琶那樣啞滅了。
過了很久,才傳來一些低低的笑聲。
“為了弗羽王隼,你就敢承受這樣的風險嗎哈哈哈,原來你墓幺幺也不過是一個俗人,一個被男女情愛蝕成傻子的蠢貨。”
弗羽乙乙的笑聲曾經很有感染力,像是一個會發光的向日葵,離了很遠聽見那爽朗清脆的聲音,意識里就會想起他那張英俊陽光的臉。
然而此時這笑聲,低啞得幾乎是從喉嚨里喘出的薄氣,似一層垂暮老去的空殼秋蟬。
原來你喜歡他,就像我喜歡你那樣的喜歡。
房間外的墓幺幺并不能看見,黑暗的密室里,堂堂八尺男兒靠在門邊咬著自己的手背堵住了外泄的聲音,哭得涕淚橫流。
兩個時辰后,墓幺幺如約再次出現在軍議廳內的時候,儼然已經看不出她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房間內的將軍參事們絕大多數都是嶄新的面孔,有些看起來年紀還分外的小,青澀都沒有褪去。這些人都是蔣安青等人連夜推舉選拔出來的新人將軍和參事,他們都是從開戰以來,就一路參與且表現極為突出的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是聽聞見證過墓幺幺所做之事的人,比起五軍之前的那些將軍統領們,他們對墓幺幺不止是忠誠更多的是狂熱的崇拜。
她非常簡明扼要的下達了命令,第一立刻整合五軍,按照所剩人數將五軍統合分成了三支。這樣做的壞處很多,第一是每只軍隊的行軍風格都不一樣,配合和操練方式根本不同,短時間內將五只各有風格的軍隊打亂整合,難度何其艱難,而且也不利于后續攻防布陣。可眾人雖有疑問,也只有蔣安青一個人敢真的懷疑。
可是墓幺幺只給了他五個字,“我自有打算。”
然后她緊接著就下達了第二個命令,非常言簡意賅“房澤為帥,發起總攻。”
不待眾人有所反應,她已經起身離開。
一直擔心不已的白蘊玉想跟著她,卻被淳晟一個眼神攔住了。他只能默默地看著她離開,攥緊了拳頭。
而在他身旁的狐玉瑯,此時望著她的背影,眼神復雜。
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出來,但是卻瞞不過他狐玉瑯的眼睛。他幾次捕捉到她眉眼之間一閃而過的痛苦,以及她離開時虛浮的腳步,還有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走到一側時,用手擋了一下唇,輕輕咳了一下,然后在她抬起頭時,白皙的脖頸上有一道從上而下,淺淺的滴落血痕。
墓幺幺
受了重傷。
只是狐玉瑯瞥了一眼身邊這位白少主,對他眼中無可救藥的癡迷報以嗤笑。重活了一次,這位少主還是那樣單純,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叫他都不忍心揭穿他了。
弗羽王隼昏迷,而那個讓他真的動手又頗有些顧忌的息烽將軍也閉關了。那么這御尺橋上,能與他對手的人
完全沒有。
決戰將起,時機正好。
狐玉瑯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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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娘家啦,前天昨天在路上,不方便更新今天到家啦,開更